十二【日】大小吴家（7）

    哎，罢了罢了，谁叫她是我等了四年的小姐呢！

    “小姐……”

    “叫姐！”

    我话还没说完，就被她给堵了。

    “灵之姐……？”我试探性地叫着，看小姐一脸满足的模样，我放下心继续道，“姐，族谱是有规制的，咱们还得正经写一个。”

    话刚出口，我就愣住了。我为什么会知道族谱有规制？寻常百姓家大抵也不需要规制吧？我从哪本书上看来的吗？

    大概是听旁人说的吧……

    “打住！”她突然伸出一只手，举到我面前，“忍冬，你先坐我旁边来，我有事问你。”

    我歪了歪头，疑惑地看着她微微皱眉的脸，这副担忧的神色，不知灵之姐所问的究竟是何事。

    我快步走至榻边坐下，微微侧身。她也转过身来，与我面对面。

    彼时风过，月纱搂蓝楹，尤似薄雾绕。

    我还是第一次同小姐相隔如此之近，我这才看清她的样子。

    她眼底兜着泪光，氤氲着雾气，眸子深处映照而出的，是无尽的温柔与悲伤。

    她看了我一眼，又缓缓低下头，垂了眼睫，挡住眸底的水光。

    她轻轻开口：“我好像，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我看到她将手中的晶石握紧，我没有作声，只静静听着她讲。

    她说：“我前两日做了一个梦，梦到……大抵是什么精怪，好像是我救了谁，又是谁将我送出迷宫，然后……我明明记得她的名字和样子，可我最后都忘了，就在梦的最后一刻，我全忘了！”

    梦境诡谲，不记得也正常，可我怎么也想不到，小姐……姐她竟会为此伤心。

    她继续说着，我听到她的声音带着哽咽，她说：“我记得有两个人站在我面前，一个男孩子，一个女孩子，他们的脸上都笼着厚厚的烟云……”

    “在最后一刻到来之前，我记得，我确确实实看到了他们的相貌，女孩还跟我说了她的名字……”

    “最后，女孩张了张嘴，对我说，记得他们的真身，就会受到诅咒。可我不怕……”

    我顺着她的话猜测道：“所以最后，姐你……还是全部忘完了？”

    她轻轻点点头，神色阴郁道：“那不是我自愿的。我突然就不记得了，那种感觉，就像是把那段记忆关了起来，再怎么也触碰不到……”

    我还想再猜测，却见她的脸上多了几行清泪。

    子非鱼，安知鱼之乐。

    我非她，又怎知她的苦？

    “这大概是她的报恩？我忘了她的名字，一点也想不起来。”她伸手胡乱擦去了脸上的泪水，仍旧皱着眉头。

    我不知该如何宽慰，“你只是想多了。”这样说吗？这样小姐……姐她会生气吧？

    良久，我只能轻轻同她说：“这只是梦而已。”

    ……

    此时，阴暗的迷宫内，纯白的烛光忽闪忽闪，照在坟前的一对姐弟身上。

    “姐姐，她忘了……”

    男子开口了，他的脸是马赛克。他牵着身边女子的手，言语中透露着一些无奈。

    独眼女子淡淡地笑着，那笑容，看起来如风一般，好似很快就会飘散掉。

    她紧紧握着身边弟弟的手，嗓音很轻柔地，像冬日里温暖的阳光似地，轻轻地说道：

    “忘了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