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云期打出租车赶到沙田区，沙田区是S市的工业区，位置偏远，恰好这个出租车司机是个外地人，对大龙所说的那个工地却不甚清楚，一路打听一路找费了老半天工夫才找到地方。在工地前面一百多米远的地方是一条五六米宽的排洪渠，渠中水质乌黑如墨，臭气熏人，不时有蚊虫从水中飞起。云期站在排洪渠的石桥上才两三分钟，胳膊便被蚊虫叮咬了好几个大红包。

    与污臭的排洪渠相比，渠水两岸却种植成片的波斯菊，各种颜色的波斯菊竞相绽放，在阳光下摇曳着纤瘦的身姿，这仿如是一个美丽的公园。

    想到找王春梅要紧，云期不再驻足，跨过桥向工地大门快速走去。她站在大门外向里面张望，这片工地面积极广，各种轻中重载重车、装载车、拖车、卡车、挖土机、搅拌机、打桩机、卷扬机等，几乎布满了整个工地，机器轰鸣不绝于耳，云期站在门前几乎感觉到地面在轻微颤抖。

    工地的外面全部砌有围墙，并用蓝色油漆喷洒上了天下地产的字样。

    天下地产，那就是这里，没错。

    云期振奋起精神提脚踏进门里，忽地一声尖利的狗吠传出，刹那间不知从哪里窜出几条凶猛的大狗，冲着云期龇牙裂嘴，作势要扑上来。

    “你哪里来的？这里不能随便进入。”很快几个保安模样的人闻声走过来。

    云期定定神，道：“我是来找人的，她叫王春梅，她的丈夫以前也是这个工地，后来被砸伤了。因为工地不肯支付医疗费，她丈夫说她一大早来工地讨医疗费，但是到现在还没回去。”

    “什么王春梅？不知道，没来，没人来。”保安的样子也很凶，挥手让她赶紧走。

    云期有点怀疑，踮起脚向工地里面迅速扫过一眼，数百个戴着安全帽的工人正在作业，由于距离遥远，根本无法分辨出王春梅是否在里面。如果说王春梅没来工地，她又会去哪里。“她是个孕妇，三十岁的样子，瓜子脸，嘴唇右上角有一颗黑痣。”云期不厌其烦地说起王春梅的长相，希望这些保安能想起什么来。

    “都说了没人来，你怎么还罗嗦。”一个矮个子的保安最是不耐烦。

    云期没法子，只好原路返回，刚过排洪渠身旁便有个穿红T恤的摩托车仔贴过来。

    “靓女，要坐车吗？给你个优惠价。”。

    云期看着头顶的大太阳，伸舌舔着干裂的嘴唇，也顾不得安不安全，翻身坐到摩托车后面。“送我到最近的辖区派出所。”她考虑很久，目前只有报案这条路可走了。

    “好的，靓女坐稳。”

    红T恤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将摩托车开得飞快，十多分钟后停在一个小学门前。“靓女，劳驾，10块钱。派出所在小学的后面，你转过去就到。”

    云期掏出钱给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向小学后面走，所幸红T恤没有骗她，小学后面果然是个派出所。云期站在外面打量了几眼，这个派出所不是很大，外面的招牌也不显眼，倒不是很好找。

    进去后里面有一个接待大厅，几个办理窗口前空无一人，只有一个六十来岁的大爷坐在椅子上看报纸。瞧见云期进来，摘下鼻梁上的老花眼镜，生硬问道：“你干嘛的。”

    “我来报案的，我有一个朋友失踪了。”

    大爷坐在椅子上扭过身体，冲着后面走廊喊道：“小王，有人报案，你快出来。”

    过了几分钟，一个穿着警察制服的圆脸男子走出来，手里拿起一块手机，手机的屏幕亮着光，好像刚才正在玩手机似的。他一屁股坐到椅子上，顿时那椅子就发出咯吱的响声。“是你报案吗？”他斜睨云期一眼，顺手将手机放到桌子上。

    云期的目光被那块手机牵引过去，手机的屏幕正出现着各种数据，还有变动的波浪线，原来这个圆脸警察刚才是在看股市，怪不得满脸的不高兴。“是的，我的朋友失踪了。”

    “什么时间的事？叫什么名字？”说完，那警察又打了一个大哈欠。

    云期离他最近，鼻端霎时嗅到一阵呛鼻的大蒜味。“她叫王春梅，今天早上去工地给她丈夫讨医疗费，直到现在还没回去，她的手机也打不通。刚才我也去工地问过，工地的人说没看见她。”

    那警察嗯嗯了两声，掏出只钢笔刷刷地写案情，写了几段字后他又停下来，嘴里咀嚼王春梅这个名字。“王春梅，这名字咋这么熟，她是不是个孕妇？”

    “啊！是的，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知道她在哪里？”云期激动起来。

    警察将案情记录本啪地合拢，道：“这个王春梅上午在天下地产的工地偷东西，被保安当场抓获，现在派出所拘留呢。”

    顿时云期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会不会是有什么误会，她是个孕妇呀，警察同志，事情是这样的，她的丈夫……”

    她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那圆脸警察打断了，对方不满地道：“你不用解释了，工地几个保安都说亲眼看见她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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