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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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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吧,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我还准备去证券营业厅去一下,几天没关注走势了。”

    早上吃完饭后,多多就开着车走了,我呆呆地看着他的车子离开,直到不见踪影才上楼到厂里去。工人们三三两两地进来,守门的老头朝着我点着微笑着。我到办公室里,打开音乐,听一下厂子里的音箱效果,唉,差得要命。我出门找一个女孩说“那个谁,你能叫李凡来一下吗?”

    她吃惊地看了看我,说“哦,好的。”然后一溜小跑走了。一会儿她便带一个女孩过来,那个女孩头上扎一个马尾,看起来清秀朴实,成都平原到底是出美女啊,如果打扮绝对是个美女像。她们两人都是疑惑的表情。我笑了笑说“你叫李凡?”

    她点了点头,我叫她来办公室里坐下,然后倒了杯水给她,问“你怎么叫李凡呢?”我一问出口就后悔了,这一句完全是废话。她看了看我,吃惊地说“是我爸取的名字。”

    我看她有些不安,大概是不知道我的目的,我便说“呵呵,你家里还有些什么人呢?我只是原来有位同事叫你这个名字,所以有些好奇。”

    “是吗?叫我这个名字的好多的,原来读书的时候班上还有一个叫李凡的,不过是个男孩。”她好像一下放松了,接着说“我家里还有个弟弟。”

    “哦,怎么跑这么远来打工?四川双流好像发展还不错啊。”

    她抚弄着自己的手指,说“我学历低,初中毕业,工作不好找。弟弟有病。”

    “什么病?”

    “白血病。”

    “啊?”我吃了一惊,问“你弟弟多大了?”

    “二十四岁,和我一样大。我和他是双胞胎。”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在我的印象中,白血病是血癌,应该是很难治愈的。我叫她先走了,然后就坐在那里发呆。中午多多打电话过来,说不回吃饭了,赶不急。她问我在干什么,我说在发呆呢,多多问我是不是想她,我说是的。她说她会早点回。挂了电话我觉得心里空空的,不知道怎么就不习惯和多多分开了。我给她发了一条她看了肯定喜欢的短信想你。结果她回的是别假惺惺的。她总是喜欢轻微地打击我。我没事到处逛了逛,一股松香味,几个维修的男孩正在焊着什么。

    逛了一圈下来总觉得自己是个多余的人,半点插不上手,便去看他们维修音箱。结果看得他们很拘束,只得恹恹地离开。

    下午多多回来后在办公室里给了我一个拥抱,然后亲了我几下,我们亲热了一会儿,然后我问她“白血病严重吗?”我知道她是学医的,她应该知道这些方面的事情。

    “当然严重,谁得了白血病?”多多吃惊地看着我,我说“李凡的弟弟。”

    “你怎么老是李凡李凡的?听得我心里烦心。”多多转身坐在沙发上,说“要不我把她的电话给你?你给她打个电话?”

    我坐过去,在她旁边,说“没有啊,我只是问一问。双胞胎之间是不是其中一个有白血病,另外一个人有的可能性很大?”

    “应该不会,白血病和自身的免疫系统和生活的环境有非常大的关系。”

    哦,我放心了。多多便问我上午干了些什么,我说我感觉自己像是多余的人,什么事都都帮不上忙。多多便笑着说你就当养老好了。我说我可不愿意当个废人,觉得自己没什么用。

    “那要不你去当搬运?呵呵。”

    “好啊,只要你舍得。我觉得他们打工的真的很可怜啊。”

    “你想那么多干嘛?自己屁股流鲜血还想帮别人治痔疮?”

    “唉,你说话真难听。反正我在这里觉得没有武汉自在。”

    多多过来,说“你怎么老是恋旧啊?你这样子不得了,都要得忧郁症的。”

    “有你我怎么会得忧郁症呢?”我笑着说。

    “晚上你弄饭我吃好不好?我喜欢吃你弄的饭。”

    我答应了。多多说明天很忙,还有些手续要办,要跑工商局税务局等等,还得去广州一趟。我看她的脸上做了护理之后果然白皙了许多,我说你这边伤那边补的,不如好好休息。多多说“我怎么觉得跟你一起之后腰肥了呢?”

    “肥就肥了,怕什么呢?”

    她装出可爱的表情,说“那你找别的女人呢?”

    “怎么会?”

    “我要是成黄脸婆了呢?你会不会?”

    “不会。”我肯定地说。

    “哈哈……”多多大笑了起来,说“挺会哄人开心的哦。那这一段时间忙完之后,我带你回武汉一趟吧。”

    “真的?”我看着她,觉得心中似乎有了一个目标,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活,觉得没有尽头。我说“那你要带我回去,而且好好地逛一逛。”

    “还不止呢,我还准备帮你打听李凡他们家的情况,还有鱼儿家里的,然后告诉你,我对你好吧?”

    “好!”我坐在她身上,说“是很好,你对我真好。”

    “那你记住我的好就行了,不许惹我生气!”

    在一个月的时间里,我和多多就那样**交往着,厂里面的事情我也熟悉了不少,没事的时候就和他们一起装音箱玩,倒也过得充实。这期间去了一次广州,几趟关内,还去了几次女生宿舍。

    女生宿舍是大通间,里面密密麻麻摆着很多高低床,到处挂的是衣服。第一次去的时候我给她们招呼的,想看看她们生活的环境。墙上也贴着一些明星的画像,算是有一些亮丽的气息,里面还算干净,我对她们说都在外面要好好地照顾对方,不要闹矛盾,她们都望着我笑嘻嘻的,因为我和她们已经慢慢地熟悉了起来,名字也能对号入座了。小丫头们之间会发生一些矛盾,很琐碎的事,有时候也闹得哭哭啼啼的,后来竟然也找我来协调。多多说我成了他们的生活管理员。不论如何,她还是喜欢看到我这样子的,毕竟觉得有事情做,而且我很喜欢。

    其实他们都真的像孩子一样,生活中也不乏笑语,但是一进工厂,整个情绪都变了一样,我有时候叫老李不要把这种工作的气氛搞得太紧张,适当的放松也是可以的。总之,也许是因为我的原因,少了一些生硬的气氛。

    有天傍晚我到街上买烟的时候,正巧一个厂里的女孩在买卫生巾。她走后,我叫老板把那种牌子的给我看一下,这让老板很奇怪。我拿在手上,看到包装粗糙,从没有听过的牌子,上面连生产日期和厂址都没有。我问老板多少钱,老板的回答证实我没有听错一元钱。正是这么便宜的价格让我感到奇怪,以往来说,和我一起的女人有这经历的时候好像都是在五元钱左右。我拿一包准备撕开,老板要我先付钱。我丢一元钱给他,然后拿到办公室里去。我给多多打电话,说有急事找她。

    多多急匆匆地过来,把门关上,说“是不是想我了?”

    我把那包卫生巾丢给她,说“厂里的女孩用的都是这种一块钱的。怎么得了!你得想个办法。”

    “为这事啊?”多多拿在手上撕开一包看了看,说“这种东西怕是有毒。”

    “就是啊,你想办法吧,要不每个月给这些女孩发放几包好一点的?”

    “我就不明白你怎么老和她们混在一起。你都快成这里的工会主席了,来找我讨价还价的。上回那个小陈说家里妈妈生病了,借了三千块钱回家去,看吧,现在半个月连个影子都没有,电话也没来一个。这钱多半是水了的。”

    “我觉得她会回来的,可能是有事缠住了吧。如果她没来,这钱我还。”

    “我要你还了?你看不出来她们在乱用你的善良?我知道你在她们眼里是好人,是个大好男人,可是深圳这地方,你就不应该相信任何人,除了我。”多多气乎乎地说。

    我走过去,依在她肩上,说“别这样好么?她们还不是说你是个好老板。再说花不了多少钱的,每个月三包也就十几块钱,40人也就几百块钱。”

    “好吧好吧,就怕你耍孩子脾气。我应该叫你败家老公。”

    我嘿嘿地看着她笑,说“我有败的啊,反正你有钱,你少卖一瓶化妆品也不止这一点点对不对?还是你好,真是好老婆。”

    “得,你快把那包东西扔垃圾箱里去。哪是人用的东西。”多多抱怨说。

    多多对我的提议几乎是全部执行,有时候不过是故意耍几句嘴皮子罢了。在领工资那天,会计拿了一大提包东西,交给一个当班长的女孩。我就知道那是什么,肯定是多多给她讲了的。我没想到多多竟然也给我发工资,而且超过了好几个工人的工资。我有些不安,认为自己没干什么事情。恰好那一个月的生意还不错,事实上我也不清楚整个财务状况,我觉得我还是最好不插手她的涉及到钱方面的事情。我对多多说是不是给多了一点,她说反正是左口袋装右口袋,再说你也是个研究生,在关内随便一个单位不止这一点点。那天我借口有事要到关内去一趟,多多问要不要开车送我,我说不用,便坐上公共汽车去了关内。准备买一件礼物送给她,思来想去,还是买了一件保暖的睡衣给她,毕竟冬天里天气还是有些冷,多多咒骂这深圳的冬天冷都冷得不痛快,我也有同感。武汉一热能热死你,一冷能冻死你,之后还能让人回味无穷。看得出多多还是很高兴,说我很有心之类的,然后说“你为什么要买睡衣呢?难道是不喜欢光着身体抱我睡觉吗?”

    这令我哭笑不得,她总是找机会让我觉得窘迫,然后逗着玩。这几乎也是我们生活在一起的乐趣之一。其实我没有告诉她我还买了另外一件儿童玩具,被藏在我的大包包里,我准备回武汉后托人送给李凡,给那孩子。我无非是想表明几点意思,一是我很想念他们,二是我过得很好。可是多多没有提回武汉的事,这让我觉得她是不是忘了,她是个不爱撒谎的人。于是有天晚上睡觉前我便提醒她说“现在事情基本都理顺了,你什么时候回武汉呢?”

    “就这几天吧,急个什么?”

    我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太急了,直到那天我们一起去宝安机场时的路上,感觉恍然隔世,那一途的风景我已经熟悉了,而武汉会让我觉得陌生吗?

    多多点着一支烟,我说你不抽烟行吗?对身体不好。多多说让我抽一支吧,心里烦。

    “怎么啦?是不是有什么事?”我关心地问道。

    “老东西快死了,昨天晚上接的电话,我没告诉你。本来回武汉过些日子的,正好你一催,福利院就打电话来了。”

    “你可别伤心啊。”我握着她的手。

    “我伤心?哈哈……”多多的笑让我打个冷颤!她说“我就等着这一天呢,我要看那个老家伙在我面前死去。”

    “人都要死了,何必呢?还有什么深仇大恨不能解决?还是烟消云散吧。”

    多多把烟头往窗外一扔,摇摇头说“很多事情你不知道的,你知道我姓什么吗?”

    “你不是姓钱吗?叫钱真多?”

    “对,我姓钱,可这个姓不是我本来的姓,这个名也不是我本来的名字。钱真多这个姓名是我自己给自己取的。”

    我倒吸了一口凉气,她竟然把自己的名和姓都给换了!不知道这身后隐藏着什么样的秘密。我把她搂在怀里,说“你真够苦的。”她斜着眼睛看着我,说“我这不是有你了吗?怎么会苦呢呢?你以后可不能让我受苦,知道吗?”

    我点了点头,然后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下。

    飞机很快就到了武汉,这个地方叫天河,黄陂区天河镇,作为一个机场,天河是多好的一个名字啊。一下飞机我就感觉到了一种发展上的落差。但呼吸的空气是那么熟悉,一种亲切在心中荡漾起来,我看着多多,好像视而不见。我们找了一辆的士,看着沿途更加熟悉起来,进了市内以后,从青年路过来,回到了多多的家里。一进屋,多多像一只懒猫一样蜷缩在沙发上,我稍微做了一下卫生,然后坐在她旁边,摸着她的脸问“不舒服?”

    “嗯,总感觉到很累,身上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旅行是这样的,你好好休息。”我拿了一床被子盖在她身上。她说“我睡一下下,过半个小时你喊醒我,我们去医院,本来是直接想去的,但精神状态太差。”

    我说了声好的。我就坐在她旁边,觉得此时的她真是虚弱得要命。过了一会儿,我也觉得瞌睡来了,但斜躺在她旁边。

    等我醒来时,发现被子都盖在身上,听到卫生间里多多洗澡的声音。一会儿,多多会梳妆打扮好了,脸色强多了,对我说“去洗个脸,我们一起去。”

    我们一起来到楼下打的,多多告诉我说“你和我一起去以后,别说话知道吗?”我点点头,心却想着江对面的李凡了,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我问“在哪所医院?”

    “利济北路的市一医院。”

    我心里有些不安,觉得这样的一种会面方式让人觉得有些恐怖。在住院问的大楼里,多多打听到了他父亲的病房,在她报她父亲的名字的时候,我只留意到了她父亲的姓王。在病房外,多多拉着我的手说“你不要听他的胡言乱语,知道吗?”我说嗯,进去吧。多多拉着我进去,多多还是让我感动了。这是一间干部病房,不光是一个人,有暖气,还有电视。但床上躺着的那个人好像根本无力睁开自己的眼睛。多多和一位年纪较大的妇女打招呼,原来她是福利院的职工,在这里来招呼多多的父亲的。她像见了救命的稻草样,急冲冲地说“你可回来了,医院都下了几次病危痛知书,我都不敢签字。回来就好,你们聊一下,我去找医生。”她风风火火地出去后,多多坐在她父亲的床边,我站在她身旁,用手按住她微微发颤有肩膀。可是他好像睡着了。

    一会儿,医生过来,把多多喊了出去,我跟着来到了走廊上。医生说“他撑不了多长时间了,内脏功能几乎完全衰竭,有什么话你们赶紧说。也算他熬了这久,说不定就在等你呢。”

    我和多多又回到病房,多多坐在床边,把床拍得啪啪响,说“老不死的,我回来了。你有话就快点说好了。不说我走的,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你的!”

    我不安地看着床上陷进白色被单里,脸上干枯的老人,鼻子里插着白色的管孱,蜡黄的脸上合着的眼睛,很难让人相信他能把眼睛睁开!我看到他的嘴唇微微一动,然后一点生命气息好像点燃了,他的眼睛终于睁开了,眼珠转动着,直到看到我和多多,目光一下定下来。在我和他眼神相碰的时候,然后他对我诡异地一笑,那是一种濒临死亡的,对世上恶毒诅咒一般的笑……一股凉气从我的背脊升起来。多多好像感觉到了我的变化,牵过我的手,对他说“他是我最爱的人,哈哈,你别得意,以为你胜利了?我和他上床了知道吗?我还和女人上过床你知道吗?气死你,哈哈,即使你再不喜欢我,可我还是你要死之前人世间看到的最后一个人。满意了吧?”

    多多说完,眼泪就流下来了。可是她父亲好像根本就没在意她说的话,还是直勾勾地盯着我,那眼神让我如此恐惧,好像剥光了我灵魂上的一切……我的记忆在这个时候被唤醒了,一下瘫坐在床边,死死地抱住多多,多多吃惊地看着我,说“你怎么了寞寞?”这时老人嘴里吐出两个模糊不清的字来,好像是说报应。然后眼睛盯着我一动不动地,吁了一口气。

    他死了……我看着他的眼光暗淡下去,然后成为一具尸体,我对多多说我好害怕,多多死死地搂着我说“别怕,活着我都没怕过他,死了你怕他干嘛?”

    “你知道他说了什么吗?两个字?”

    “我没听清楚。我们走吧,让医院和福利院来处理这些事情,我们到他死那天再去吧。”

    我和多多走了出去,多多给了一些钱福利院的那位妇女,说“麻烦你了。”妇女说“丫头,你也别伤心。他这样走了也好,算是没有吃多少苦,多少老人这样病几年呢。活一天是折磨一天。”多多敷衍了几句,便拉着我下楼去了。

    在车上,我打着哆嗦,说“好冷。”多多叫司机把暖气开大一些。多多说“武汉是比深圳冷多了。”

    “不是那种冷。”我解释说“你爸爸让我觉得恐惧。”

    “当然了,他是死人啊。谁见了都害怕。”

    我本来想告诉她,并不是这样的。但我解释不出来那种感觉。我只得不再说话,把头埋在多多的脖子上,在那里我感觉到了多多的温暖。

    回到家里我就病了,多多似乎也病了,气色很差,我看得出来她在强忍着,可是我无能为力。我身上不停地冒着冷汗,全身发冷,感觉到身体和意识全部被掏空了一样。多多要我去医院,她用温度计给我量体温,竟然比正常的体温要低零点五度。我坚决不去,我害怕那种地方,到处白花花的一片,更重要的是晚上和白天我不停地做着噩梦,梦中都是老人眼中那种直勾勾地盯着我断气的眼神。晚上我叫多多把灯打开睡觉,自从我们在一起后,多多就习惯在夜间睡觉了。而现在,我却害怕,我害怕一睁开眼睛是黑呼呼的一片,在这黑暗中好你那老人就盯着我。多多说我休息两天就好了,没什么大事的。我就数着时间等这两天慢慢过去,我相信她所说的话,吃着她给我买的药。毕竟她在医学院里读了五年书,这稍稍让我有一种安全感,如果不是这,我都觉得自己是否和老人一样,正在死去的途中……两天之后,我真的就能下床行走了,只是腿有些打颤。多多见我这样,便放心地出门去了,说安排一些后事。我怕她太累,但我的确也帮不上什么忙。她叫我别操心,说有人帮他的,而且可以借一辆车。我问那个人是谁,她说不是一个,是几个读书时的同学,现在混得都不错。于是我也放心了。

    三天后,多多问我去不去参加葬礼,我说我不去。她也没有强求,她走的那天,说是去汉阳的扁担山,下午就回来了。整个白天,我就坐在阳台上,喝着茶,抽着烟,晒着太阳。这里可以看见对面武昌,可以隐约看得到武昌江边不远李凡住的小区。我们隔着一条河,世界第三大河流——长江,我可以看见轮渡船在江面上划动,可以看见两座大桥横贯江面,可是我却无法跨越这条河流,无法去见到李凡还有那个孩子。我想鱼儿应该恋爱了吧,有可能是她所说的那个老练得令人害怕的男人,其实鱼儿能收得住他的心,也不是什么坏事,这样的男人往往更能让女人生活得快乐,轻松。

    虽然和多多一起感觉到有归宿感,但好像完全没有止境,这样的生活让人也有些沮丧,所有的前途都在她的把握之中,她更能在这个社会是如鱼得水,我而则是紧跟着的另外一条鱼,她游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我们的关系好像调了个面,作为一个男人,让我也有些不能看清前面的方向,不知道路在哪里,只是跟着她不停地走着,不停地走着……下午多多回来后,我看到了她的疲倦,她好像是对着墙说“世间少了一个恶人,地上多了几捧黄土。”

    她这句冷峻的话让我感觉到害怕,我叫她过来抱着我。我问她“你为什么这么恨你爸爸?”

    “他不是我爸爸。”我叫她不要说赌气的话,她说“真的不是我亲生的爸爸。”

    “那你亲生的爸爸呢?”

    “别问我了好吗?我头痛。”

    我便没有问她了,多多说“你明天一个人先回深圳去好吗?有些事情得处理了。我这边有些事办完了我就过去,最多不会超过两天。不然那边总不让我安心。”

    我点了点头,说“好吧。”

    “你别想着李凡的事,我会打听一些消息,到时候告诉你的。”

    我从我的包包里面拿出一个大熊娃娃的玩具,说“你帮我把这个交给那个孩子。”

    多多抱过熊娃娃,在脸上挨了几下,高兴地说“好漂亮的熊啊,你知道我小时候就梦想<:"="_.着能有个熊娃娃陪我睡觉呢。唉,可惜不是送给我的。”

    我看她那么开心,说“那我去给你买一个啊?”

    “不用了,你现在就是我的熊娃娃,免得你吃醋啊。”多多深情地看着我说。

    我脸一下红了,说“你一定要帮我送到啊。”她过来坐在我身上,说“遵命!熊娃娃!”

    多多又接着说“那个孩子得自闭症多久了?”

    “有二三年了吧。”

    “那我下面说的话你别生气。”

    “好的,我为什么要生气?”

    “说不定我能治好他的病。”

    “是吗?”我一下把她抱着站起来,说“你为什么不早说?原来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啊!”

    “是不是,怪我了吧?你知道很麻烦的,要花很多时间,很多精力。你知道我很忙,那个时候也没在意,后来去深圳我也不太想提起这件事的。不过即使我花再多的精力,也只是有五成的把握而已。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了。等这事办完了,然后在深圳你能接管我的一些事,我抽时间看能不能帮一下他了。但是他必须在深圳,和我们生活在一起。另外你也别想和李凡旧情复燃啊!”

    我把她放在沙发上,然后在她的脸上四处亲着,说“老婆,不会的,你放心好了。是不是现在就应该把这个消息告诉李凡?你知道我一直觉得亏欠大伟的,而且没有办法弥补。”

    “现在告诉她干嘛?我不是告诉你了吗?只有五万的把握,等我们安顿好了,有时间了我会和她联系的。”

    “那好吧。”我俯在她身上,说“不知道怎么感谢你才好。”

    “我是你老婆啊,要你感谢什么呢?”多多调皮地说“好久没看见你这样高兴过了。没想到你那么喜欢那个孩子。真的让我感动,你知道吗?看到你高兴我就开心了,要是能回到二十多年前遇到你这样的叔叔该多好,你会像疼他那样疼我吗?”

    “当然了,但你做不成我老婆了哦。你不会那个时候也得了自闭症吧?”

    多多生气地说“放屁!”

    “好吧好吧,你就当我放屁好了。”

    多多笑了起来,说“真是拿你没办法。明天你到深圳以后老老实实的啊,要是和哪个女人搞上了我打断你的腿把你扔在天桥下让你去当乞丐。”

    “遵命!”我学着她的口气说道。

    第二天我依依不舍地坐上飞机离开了武汉。多多开着车送我的,说她过两天就会过来。虽然我舍不得她,但想到两天并不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再还有那件好消息鼓舞着我,心里也舒服了不少。在飞机上我还是感到了孤独。中午时我抵达宝安机场,然后租了辆车回到了厂里。到了之后,我给多多打了个电话,她说她正在为老人的后事忙着,一些遗产什么的办理各种手续,还有外面一些人欠的债得要回来。看她那架式,好像不准备再回武汉了似的。

    唉,两个人的生活就是这样,你必须承担对方的痛苦,还有她的快乐。可是我在多多身上却没有找到她以往生活中的快乐。所以我想,只能把自己的一些痛苦埋得更深一些,这样才能让她感觉到轻松了。

    晚上我回到家中,一个人无聊透顶,少了多多的生活还真是令人不习惯。我打开我刚开时带的包包,里面的衣服也用不上,看到那一堆电脑零件散落在包包里,想拼起来却发现缺少很多东西。我叹了一口气,我忽然想到多多的笔记本电脑,在她的衣柜里也存放有一段时间没有动过了。我始终认为电脑是一件非常私人的物品,虽然我很想用她的电脑上网混混时间,网吧里嘈杂的声音和污浊的空气实在令人受不了。我给多多发了一条短信,问是否能用她的电脑上网玩一会儿。多多同意了,只是不要开电脑中那些有密码的文件就成。她是相信我的,这多少也让我有些开心。我把她的电脑接上电话线,因为没有装宽带,但用通用账号拔号上网。

    我拔号上去,习惯性的点开收藏夹,发现里面有一个名叫“心晴的人”的私人博客。我犹豫了半天是不是要打开,但最终好奇战胜了理智。

    这个名为“心晴的人”写的日志断断续续的,有时候一个星期一篇没有,有时候一个星期有两三篇,基本上能反映这个人的心路历程。我看了一下最早的日期,远在我认识多多之前。但这个人绝对不是多多。但是和多多有关……我看得鼻子发酸,才发现自己对拉拉的了解还远远没有深入到她们的内心世界,在这个私人博客里,是两个人的世界,里面的回复只有多多一个人。

    里面那个娇小瘦弱的w,应该就是多多了,她的父亲姓王,自然她那时也是姓王,这和w是相吻合的。可是里面的w,即使在我看得想流泪的时候,我还是不愿意和多多挂上什么关系,我甚至想着,这个w也许是我不认识的另外一个女人。可是我不能视而不见这其中的种种巧合,不,这不是巧合,而是事实。在第一次和她做爱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她一边**上的伤痕,而且那只**是那么的不自然。我赶紧找了一只空白光盘,把这个页面拖到刻录机里,然后选择“开始刻录”,不到三十秒钟,这些都被我记录下来。

    附部份日志2003——(晴)两年前,我为一个男人离开她,两年后她为一个男人来找我。但是不管过去多少年,我想我都忘不了她,我爱她。w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医学院里永远企图躲避在人们视线之外的女孩。

    998年,武汉,夏天。

    这是我在这个热起来生不如死的城市上大学的第二年,一个寒假一个暑假我都呆在这个城市。上海,我出生的地方,在我印象里除了外婆家狭窄弄堂里阴暗的影子和外婆长年凄苦的脸再就是母亲送我离开上海时一瞬间的轻松。是的,我是她的耻辱和包袱,她也许早就后悔生下我。母亲是上海知青,975年支边到新疆一个叫石诃子的地方,979年返城,抱着襁褓里的我。我没有父亲,在将近20年的时间里,我们三个女人生活在一间狭窄的亭子间,我是上海弄堂里走出来的私生女。

    这个夏天我认识了w,武汉人,医学院97级年龄最小的学生,一个看起来尚未发育的瘦小女孩。暑假里学校组织各系搞活动,我们留校的学生被拉到武昌东湖训练游泳,以期在武汉每年举行的渡江活动中取得成绩。w,那天跟我分在一个组,我是组长。

    在更衣室换衣服的时候,出了点小乱子。w坚持不穿学校统一发下来的泳衣,说穿自己身上的衣服就可以了。大热的天她穿着一件长袖衬衣,下面倒是穿着一条略显肥大的西装短裤。组员们都是人来疯般的小丫头,见w坚持不肯脱身上的衣裳,有人带头上去抱了.电脑站www她的腰解她的衬衣,几个人闹成一团。不知道怎么地,w玩命地护着身上的衬衣,拉扯得扣子掉了几颗也不肯松开握紧衣矜的手。我觉得不对劲时,她已经咬了一个女生,被咬的女生尖叫着跳开,大家一下子散开了,用诧异的目光看着w。我看着面前这个瘦小的,浑身还在颤抖,微张着嘴露出两颗小犬牙的女孩子,不知怎么的,心里竟然有一种隐约的难受。我看看那个女生被咬的地方没有破口子,放了心,安抚了一下,让她们先出去训练。

    更衣室只剩下我和w。我找个位置坐下,也不说什么,只静静凝视着孤单站立的女孩,她小小的胸膛在紧握的双手下面起伏,低着头,我看不见她的表情,但是有一种奇特的感受在拉近我们之间的距离。这种感受后来得到证实,我们是同一种人。w和我一样来自单亲家庭,不一样的是她母亲早死,她跟父亲生活在一起。我没有问她为什么不肯换泳衣也没有强迫她参加训练,让她在岸边看管杂物,将我穿的t恤给她,换了她被扯掉扣子的长袖衬衣。她几乎是哑巴般按照我的指使做着,无声的行动里透着一股子执拗。

    这样的执拗在我们骨子里无声相拥,我也是一个执拗的灵魂。

    训练结束的时候,暑假也快完了。我带组里的姑娘们去大排挡撮一顿,就是那种在街道两边摆的烧烤摊。998年的武汉街头到处是这样的摊子,一倒夜晚,城市的空气里便会掺杂孜然辣椒粉烧烤的味道。离开那座城市后,每当闻到这样的味道,武汉的记忆便会打开闸门。那个晚上发生的事将w推进了我心底那扇隐秘的门。

    我们一群女孩子嘻嘻哈哈围着一张桌子坐下后,不合群的w便被女孩们指派去拐弯处的水果摊买西瓜。因为是夏天天热,大家穿得都很少,有的女孩子甚至只穿着吊带衫,在学校关久了,一出了笼子全都象放了爵头的小马驹,说起话来一个赛着一个的野。有的女孩嘴里叼了筷子,翘了腿作豪放女状,大家的放肆招了麻烦。

    有几个流里流气的小痞子晃过来跟我们搭话的时候,远远的w抱着个大西瓜正过来。武汉街头这样的小痞子有的是蛮横气,他们管调戏妇女叫撩姑娘伢。他们显然当我们是外面混的姑娘伢了,一过来就想勾肩搭背。女孩子们全吓得脸上变色,我过去使劲扒拉开为首小痞子的脏手,要他们走开。那家伙推了我一下,用了力,我站立不稳,一下子跌坐到地上,正好觑见w抱了西瓜过来。见我倒地,女孩们乱了,有的抢过来扶我,有的斥骂小流氓,场子混乱起来,周围的食客远远站着看热闹,没有人敢管闲事。

    我飞快的爬起来,冲到桌子旁摸啤酒瓶子,刚刚碰到瓶颈,就被一小痞子夺了过去,我的脖子也被为首的流氓掐住,那家伙满身的酒气刺激得我直想吐。我条件反射般喊w的名字,想告诉她打0报警。挣扎着四处找她的人时,只看到滚在地上的那只西瓜,w连影子都没有了。小女孩子,哪见过这样的场面,一定是吓得躲起来了吧。

    周围的人突然发出哗声,掐着我脖子的手也一下子松开了,掐我的人跑离我身边。我望过去时,w正挥刀追逐着掐我的小流氓,长长的西瓜刀在她手上挥舞着,夜色里泛着寒光,女孩子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看着w像《古惑仔》里的黑社会街头火并一样追杀着抱头鼠窜的小流氓。那一刻我依旧看不见w的脸,她单薄的背影却象那西瓜刀上的寒光沁入了我的骨髓,进入我心底那扇隐秘的门。

    小流氓们跑了,买西瓜的小贩满头大汗跑来了,惶急地去拿w手上握的西瓜刀。

    你这小姑娘伢,怎么撒这大的谎撒?你说买了我的西瓜要借刀去杀西瓜,我好心借给你,哪晓得你拿了刀杀人撒!搞不得的撒,出了人命我也要倒霉的撒!你这个姑娘伢噢,你娘老子么样管的你噢~小贩的数落声里w一声不吭,任他拿去西瓜刀,过去抱了放在地上的西瓜,走到狼籍的桌子旁,摆正西瓜,在人们的悄声议论里用铁勺子划开西瓜,拿了一块送到我的面前,小虎牙微露。

    你吃,很甜的。

    2003——8(晴)w这次见到我,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悲或喜,也没有问我这些年怎么过的。她见到我的第一句话是。

    你还要我是吧,不然你不会一直向武汉的同学打听我。

    我想说不是,嘴巴却象被胶水粘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w笑了,笑得跟从前一样,恍惚间我以为面前站着的仍然是那个在我怀里哭泣的单薄女孩,仿佛五年的时间只是一场梦靥。

    是谁说过睁眼荒凉闭眼天堂,w,是我看不穿的那重天堂。

    2003——3(晴)w变了,不再是当年那个医学院里永远企图躲避在人们视线之外的女孩。她安顿了那个男人,她的父亲后,跟我摊牌。

    借给我20万,我继续跟你在一起。

    我什么都没有说,给了她20万。我能够说什么呢,这个世界上如果有因果,w便是我无法超度的劫。

    997年,武汉,夏秋之交。

    我开始注意那个叫w的女孩子,常常不自觉地打听关注着她的事。就象个突然怀春的人渴望着思慕的人每一点消息。生命中的20多年我从来没有对谁有想念的感觉,包括对外婆,对母亲,我却想念w,一个女孩。我看过黄碧云的小说,《她是女子,我也是女子》虽然我没有碰过她;或许因为大家都不肯道破,我与她从来没有什么接吻爱抚这回事,也没有觉得有这需要──所谓女同性恋哎哎唧唧的互相拥吻,那是男人们想像出来的奇观,供他们眼目之娱的,我和之行就从没有这样。我甚至没有对之行说过我爱你。但此刻我知道,我是非常爱恋她的;爱恋到想发掘她有没有性情气质的地步。我靠在窗前,一颗心火热火热,得得得得的,之行来了,之行来了。反复地回忆这一段,我将自己与w代入这个故事里,幻想自己与她怎样的相爱,我爱她,是的,我爱她。我头脑里从来就没有男女相爱才是天经地义的概念,我只知道这是我20几年第一爱人,我爱w,我是女子,她也是女子,但我爱上了她。

    这一切也许莫名其妙,但是我已经控制不住自己想靠近她,抚摩她,亲吻她的念头,一天比一天的深,一天比一天地痴迷。

    而那时候,我不知道她的感觉。我已经走火入魔。(阴)w用5万元钱给她父亲换了一个肾,剩下的五万她投资了一个生产医用消毒液的小厂,那个厂位于湖北省荆沙之间,以前生产的消毒液洗涤用品很出名,改制后渐渐垮掉了,最后采取入股的方式支撑。w的一个朋友在那个厂当技术指导,她的投资算是一种变相的融资吧。

    我不会问w为什么花费这么大一笔钱给她的父亲——她嘴里的老家伙换肾,她这样做自然有她自己的原因。我只是心里存了点失落,当年她父亲的话她不是全然没有好感的。武汉小雪放寒假的第天我又回到了武汉。在上海我面对着的仍然是外婆苦着的脸,母亲的神情却带了心虚与鬼祟。其实她完全不必忌惮着我的感受,家里到处都有那个男人的气息,我不是小孩子,我不爱她,却也不怨恨她找幸福。虽然那幸福在我眼里无聊透顶。我一天也不耐在上海呆下去了,这不耐在对w的思念中不断放大,终于我扯个理由回了武汉。

    武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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