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情诗

    此时的雷正侧坐在窗边，手中夹着半支香烟，棕色的双眼沉浸在淡蓝色的烟雾中。比起昆海清新的空气他似乎更加喜欢这淡淡的烟草味，尽管医生的再三叮嘱，雷还是没有改掉这个坏习惯，有时候男人就是这样矛盾的生物。

    雷没有时间欣赏眼前这奇特的风景，不光是因为小依把繁琐的舰队工作一股脑的扔给自己，他对邦德总督的死也有些自己的看法。雷认为想在天境这样戒备森严的帝国主星制造恐怖袭击，仅凭大使一人之力是非常不合理的，一定有长期严谨的计划安排，而至于背后的策划者是谁，怎么做到的，雷一时还想不出答案。

    关于这件事情雷本来是想咨询小依的意见，可雷一直没有找到好的时机。毕竟邦德总督是小依的父亲，不幸的事情已经发生，如果仅仅因为自己胡乱的猜想伤害到小依的感情，那显然是不值得的。追悼会昨天已经结束，小依舰长也预计在今明两天之内回到昆海。

    「报告！副舰长，这里有一份给您的文件……」

    真是佩服通讯兵的送达速度，缇娜的维修进度报告竟然在天黑之前就送到了雷的手中。雷掐灭了手中的香烟，也许是因为这几天公务的繁忙让他语气有点不耐烦，问道。

    「通讯站有舰长的消息吗，预计什么时候抵达昆海？」

    「预计今天晚上，舰长……」

    听完士兵的话，雷眉头紧皱。理由并不是什么深层的问题，单纯只是因为雷还没有完成小依交给自己的任务，这样下去自己免不了舰长的指责，连缇娜都写完了报告，攻击战列舰的维修报告雷还只写了个开头。此时的雷就像一个没完成老师作业的小学生的一样，吐出了鼻腔中最后一口浓烟。

    至于雷这几天都干了什么，那可是太有趣了。简单总结起来就两个字——摸鱼

    雷每天早上睡到自然醒，抽完一支烟就到了午休时间，下午坐在椅子上思考人生，晚上各种贵族邀请的晚宴雷当然不会拒绝，加上舰队里鸡毛蒜皮的小事，以及家乡远程的通讯问候，雷这几天加起来写的报告还超不过两张纸，而且报告内容还是关于阿瑞斯号武器装备的研究。这些本来应该交给昆海的研究人员去完成，可是雷还是忍不住思考那些自己更加感兴趣的事物。

    也许是因为之前战斗过于劳累，一向勤奋专注的雷也会有偷懒的时候。通讯兵离开后，雷默默的看了一眼手表，眼神坚定充满斗志，用与之前一样的口吻给自己打气。

    「还有时间！别放弃！」

    一通奋笔疾书之后，大汗淋漓的雷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答卷，为自己创造的这另一个“奇迹”欢呼雀跃。他随后打开了缇娜的文件袋也来不及检查，与自己的作业一股脑的塞进另一个密封袋中。

    就在这时，雷想起了自己之前写的那些报告，他认为自己对阿瑞斯号的见解还是比较独特的。雷将那单薄的两页纸张折了起来，夹进其中一份文件中，随后呼叫了通讯兵。

    递交文件之后，雷终于松了一口气，不禁开始怀念起自己学生时期的故事，终于决定出去散散心，呼吸下昆海的新鲜空气……

    此时的小依刚抵达昆海不久，昆海温暖的气候让她脱下了军装外套，挂在控制室的椅子上。小依的神情没有过于悲伤，她认为父亲在最后一刻也没有忘记自己军人的身份与努曼间谍斗争到死，父亲是卡特帝国的骄傲，是邦德家族的骄傲，为国捐躯也许是卡特军人最高的荣耀吧。作为二号舰队的总指挥，小依没有时间沉浸在悲痛之中，战争还没有结束，还有很多工作要做，以至于小依没有过多的思考恐怖袭击背后的事情。

    「报告！副舰长有一份给您的文件……」

    通讯兵依然准时的出现在控制室的门口，与雷相比这名士兵的工作效率明显要高的多。

    「放桌上吧」

    小依重新坐回到指挥位上，平复了一下心情，尽管一天的航行让人疲惫，但她依然准备将剩余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中去。

    这份维修进程报告几经转手，终于送到了小依手中。小依打开了封口，开始阅读文件。就在这时，一个精致信封从文件中滑落，它在那些死板的文件中是那么的引人注目。

    「信封？……」

    小依的目光也被深深吸引，信封上独特的花纹让她眼前一亮。这几天小依还没来得急感受昆海的美丽风景，她也一直很想去昆海的艺术品商店去看看，桌上这个精致的信封让小依会心一笑，难道这是雷送给自己的小礼物？

    花枝的上端被小依轻轻揭开，纸张的木香扑鼻而来，秀丽的文字跃然纸上，小依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首诗歌，不禁读出了声。

    「穿梭光年星尘，我决定在此停留，纵使短暂的霎那，亦不要放纵……」

    小依还没有发现诗歌的本意，只是单纯的欣赏这美妙的文笔。

    「你迷人的发梢牵动着我的思绪，带走一缕尘缘，续写着一生的爱恨情缘……？」

    诗中饱含的情意从少女的口中流出，小依渐渐发现这首诗并不是简单的抒情，而是爱意浓浓的情诗，她不自觉的抚摸着自己那鲜红色的秀发，好奇的读了下去。

    「……你眼眸旁那闪耀的星光，犹如远方的灯塔……」

    「！」

    优美的诗句动摇了少女的内心，小依略显慌张，放下了诗歌，她轻轻触碰着左眼的泪痣。难道说这首情诗是写给自己的？尽管诗词委婉，但丝毫没有消减其表达的情感，小依的神情即慌张又惊喜，从来没有人为她写过情诗。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少女再次拿起了诗歌，蜷缩着双腿靠在椅背上，继续读了下去。

    「你我四目相对，流入瞳孔的是那温柔的红色，在你心灵的大海，我愿做一只没有帆的小舟，与你慢慢漂流漂流……」

    「！！」

    小依终于忍不住笑意，发出银铃般的笑声。四目相对的诗词让她回忆起自己与雷在丘翼的场景，这很有可能是雷写给自己的情诗。少女激动的捂住那早已绯红的面庞，摇晃着身体，椅子也跟着一起愉快的转了个圈。

    片刻的欢笑过后，少女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她紧紧的保住双腿，樱桃般红润的嘴唇轻轻吻在她的膝盖上，昆海的星光透过窗户闪耀着少女的眼眸。小依的理智告诉她，雷不可能有这样的文学水平，情感迟钝的他也不会写出这样动人的情诗。但是，万一……万一这首情诗真是雷写给自己的，自己应该怎样回复，是否会去接受这份情感呢……

    复杂的情感充斥着小依的内心，这让她即兴奋又害怕，她甚至不敢想象今后怎样去面对雷，怎样去面对缇娜。小依意识到，必须去确认这首情诗的来源，要不然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必定彻夜难眠，她果断的起身，走入昆海的夜空中。

    同一片星空下，雷静静的靠在阿瑞斯号身旁，他依然在思考邦德总督的逝世，本以为自己冒着生命危险爬到了副舰长的位置，可以摆脱帝国高层的“魔爪”，摆脱被当棋子的命运。可现在就连帝国舰队总督都被暗算谋害，这让雷不禁寒毛直竖。他意识到自己的努力还远远不够，斗争还没有结束，必须爬的更高，变得强大，才能改变宿命。雷望着远方的星空下定决心，总有一天自己要站在帝国的顶端，向全宇宙传达始星系文明的真理……

    一番自顾自的陶醉之后，雷又默默掏出一支烟。可笑的是，凭现在的雷，别说站上帝国顶端了，连这小小的烟瘾他都抵抗不了。

    雷掏出打火机，刚想点上，一个似曾相识的声音再次打断了他的“快乐时光”。

    「就你一个人？」

    强烈的即视感让雷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就连这昆海的星空也变得和那天阳台上的风景有几分相似，眼前的红发少女依然让人感到亲切。

    「……」

    雷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不自然的将手中的烟藏在身后。

    「不用怕，我不会告诉医生的……」

    小依也感觉这一幕似曾相识，也许是故意说着同样的话语。在见到雷的第一眼小依就有预感，尽管说不出理由，他与其他士兵相比显得那么特别，那么吸引自己。

    「你还没睡吗，一天的航行很疲倦了吧……」

    与之前不同，雷点燃了香烟。经历过之前的种种，他也没必要在小依面前掩饰什么。

    「我有件事想和你确认一下……」

    小依含羞的底下了头，她没想到有一天自己也会体验这种说不出的情感。

    「你说」

    当然，雷肯定不会意识到小依的情绪变化，他以为是什么关于工作上的事情。

    「那份报告是你写的吗……」

    「……」

    小依没有直入主题，先是试探性的询问。可这句话让雷手中的烟停在了半空中，他就像是被老师抓包的淘气学生，神情紧张。雷不禁在想，是不是自己赶出来的报告有什么差错，让小依在这半夜里来找他，难道自己这几天摸鱼被发现了？

    「有什么问题吗？」

    雷假装淡定的吸了一口烟，不规律的呼吸差点让这个老烟民呛着。

    「没什么……就是……那个……除了常规的报告你是不是还写了其他的……」

    小依的语气变得吞吞吐吐，情诗这两个字像是带了钉子，让她迟迟没有问出口。

    「哦！我写的！你看了吗？」

    听到这话雷的心里放下了一块大石头，自己的报告没有出问题，而且小依还关注到自己对于阿瑞斯号的研究报告，这让雷的神情一下子舒展了许多。

    「你写的？！」

    少女睁大了眼睛，这种万分之一的奇迹竟然发生了，情诗真的是雷写给自己的。小依的声音惊讶的像叫出来的一样。

    「对啊，我写的啊……」

    雷看着小依惊讶的神情略感疑惑，在舰队航行期间自己经常写一些无关紧要的报告文件，小依基本都不理睬他，难道这次自己的看法这么有吸引力吗？雷满怀期待的继续问道。

    「你有什么看法吗，小依」

    「啊……我……」

    此时的小依羞涩的不敢抬头，只是紧张的拨弄着手指，自己内心的答案就在嘴边。小依之前在私下里经常调侃缇娜不够勇敢，但事情真发生在自己身上时，小依也变得不知所措。

    「嗯？」

    雷随手将还没抽完的香烟扔在地上踩灭，他以为阿瑞斯号的事情比较深奥，就连舰长也不知从何说起，这让他完全提起了兴致，神情严肃的等待着小依的回答。

    「嗯……其实我也……」

    「你也觉得阿瑞斯号还有其他武器？！我就说嘛，这么强大的战舰不可能只配备一种武器，如果我们能找到其他武器装备的启动方法，阿瑞斯号会成为舰队的最强战力！你说是不是……」

    在这里真心劝解各位女孩，表达自己心意的时候不要用“其实”这两个字开头。还没等小依说完，雷的老毛病又开始发作了。他涛涛不绝的说着自己的“伟大”发现，完全没有在乎小依的感受。

    「诶？……阿瑞斯号？」

    「对啊……我就只多写了这个报告啊……」

    小依意识这一切完全是自己自作多情，羞涩的脸蛋涨的更红了，表情还带着一丝愤怒。不光是因为雷再次无情的打断自己说话，还对自己那经过复杂的心理斗争得出的答案感到羞耻。少女又一次举起了自己的小拳头。

    「傻瓜！」

    昆海璀璨的繁星下，一声清脆的击打回荡在夜空。事情过后，雷始终没有意识到这只是场美丽的误会，而这首情诗的真相也仍未浮出水面。像这样愉快的日常故事，还有很多很多。如果战争是那漆黑的夜空，这样短暂的美好也许就是那闪耀的星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