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抉择

眼帘的是一张大理石的长桌，长桌上已经为来宾准备了丰盛的晚宴。菜肴种类多样，在礼堂的灯光下肥美的肉汁闪耀着金色的光芒，扑鼻的香味阵阵袭来，让人垂涎欲滴。整个礼堂内充斥着奢华与精致，就像战争从未发生过一样。

    三人与小依一同乘坐贵宾车穿越大楼前长长的主干道，灯光成为了街道的主角，牛奶柱一样的建筑外围的全息屏幕上映着飘扬的星旗，绚丽的烟花在夜空绽放，整个街道如同白昼。两旁欢呼的人群挥舞着红旗，欢迎这三位帝国英雄的凯旋。

    随着主角的到来，表彰仪式正式开始，礼堂中聚集着所有帝国高层人士。总督、军官、科研人员、名门贵族，他们在礼堂中愉快的谈论着战争为他们带来的利益，欢笑四溢。

    阿诺斯总督也莅临现场，她兴奋的宣布表彰仪式的开始。雷三人站上高高的讲台，献出军礼。大总督为他们戴上象征着至高荣誉的帝国勋章，台下响起雷鸣般的掌声。这也是雷第一次感受众人的尊敬与倾佩，在帝国历史上写下属于自己的光辉事迹。

    「福斯叔叔！好久不见！」

    表彰仪式结束后盛大的晚宴正式开始，女士们都脱下了拘谨的军服换上了华丽的礼服。小依在人群中发现了福斯总督，她亲切的说道。

    「小依啊，好久不见，很遗憾邦德总督因为公务繁忙未能参加这次晚宴」

    福斯总督看着小依露出慈祥的笑容。他与邦德总督是老朋友，也是军校的老同学，小依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在福斯总督眼里，小依就像亲身女儿一样重要。

    「没关系的，父亲尽心尽力的为帝国付出值得我们尊敬，能在这里再次见到您是我的荣幸，福斯叔叔」

    小依礼貌的低下头，眼前这位舰长身上似乎已经找不到当年天真女孩的影子了。

    「是啊……已经20年了……真快啊……」

    福斯感叹着时间的流逝，没想到有一天帝国需要这些年轻人拿起武器，厮杀在战场的第一线，他的神情流露出一丝悲伤。也许是后悔自己没能阻止这场战争，也许是对小依的未来感到担心。

    谈话间，礼堂的乐队开始演奏，优美的旋律牵动着众人的步伐来到舞池中央，成双成对，翩翩起舞。

    缇娜也换下厚重的军服，换上了一件淡粉色的小礼服。斜肩的礼服露出一侧娇嫩的锁骨与肩膀，锁骨的上方挂着一颗闪耀的宝石，粉色的礼服由浅到深流向裙摆，就像昆海的天空一样迷人。她金色的秀发被蓝色的发带盘起，尽管清秀的面庞还留着战争的痕迹，但依然无法掩盖她婀娜的身姿。

    遗憾的是，晚会拥挤的人群将三人冲散，缇娜奋力的踮起脚尖，可依旧没有在舞池中发现雷的身影。

    而雷此时已经脱离了人群，走向礼堂的阳台，独自靠在阳台扶手仰望着天境的星空。因为医生禁烟的指令，雷显得有些坐立不安，尽管对自己身体不利，他还是忍不住在这辉煌的时刻犒劳一下自己。雷从口袋中掏出一支香烟，准备点上。

    「就你一个人？」

    话语声打断了雷的“快乐时光”。这让雷吓的浑身一震，急忙把香烟藏到身后。

    眼前这位少女身穿一袭纯白色的露肩长裙，肌肤洁白，就算没有佩戴华丽的首饰，却益发显得纯洁无暇。半截的黑丝手套包裹着她纤细的手指，长长的裙摆拖在地上，在星光下灿灿生光。天境的晚风吹散了她那红色长发，血色的瞳孔似乎要看穿雷的内心。

    「嘻嘻，不用怕，我不会告诉医生的……」

    小依看穿了雷的小心思，坏笑着说道。

    就算是雷这样迟钝的男人也不禁被眼前的少女惊艳，即使手中点着香烟，也依然没有平复心情，他假装若无其事的说道。

    「你不去跳舞吗，像你这样的高层指挥官一定有很多邀请者吧」

    「可以去，但是……我更在乎你的想法……」

    小依转过身去，背靠在扶手上，看着舞池中央的人群若有所思。

    「我的想法？」

    雷疑惑的问道。

    「对，我直截了当的说吧，我希望你能加入二号舰队」

    「……」

    雷没有说话，因为关于这个问题他还需要慎重思考。

    「我非常欣赏你的才能，你在关键时刻的果断是帝国士兵中难得可贵的，当然，如果你想继续和缇娜她们一起工作，我也会安排很好的岗位，雷……」

    小依的语气略显急切，不难看出她是真的看重雷的能力，而不是顺从帝国高层的意愿表面认同。但这话还是没有让雷下定决心，因为雷也不清楚自己还有多大的提升空间，自己是否有能力跟随舰队作战，缇娜她们又是否会接受这样的要求，他还是沉默着，一语不发。

    片刻沉默后，小依意识到自己可能操之过急，她尊重雷的选择，哪怕自己可以强行命令，用舰长的身份向他施压，但这都是不值得的。

    小依突然起身，华丽的转了个圈，纯白的裙摆随风舞动，她微微俯身，向雷伸出一只手。

    「我能请你跳支舞吗……雷」

    少女鲜艳的双眼映着星空，是那么的另人陶醉。还没等雷回过神来，他已经牵起了少女的手。小依莞尔一笑，将雷拉入舞池中……

    今夜的天境是温暖且欢快的，礼堂中的人们舞蹈着，欢笑着，即使前线仍处于战火之中，而这样短暂的平静却总是那么耐人寻味，在雷牵起小依手的那一刻起，自己的抉择似乎已经有了答案。

    表彰仪式后1个月帝国舰队总督办公室

    在舰队总督办公室内，一个高大男人的身影默默伫立在窗前，他认为军人的能力应该体现在战场而不是这狭小的房间，所以这间办公室的装饰显得非常普通，除了墙壁上高高悬挂的星旗之外，唯一引人注目的就是办公桌上的那张老相框。与现代电子相框不同，相框内的纸质相片已经四周泛黄，年代感十足。照片上是一位红发青年站在一艘护卫舰前，他神情愉悦意气焕发，手中抱着一位年幼的少女。这是纪念卡特帝国第一艘护卫舰研发成功的照片，而那位青年正是帝国舰队的邦德总督。

    「报告，邦德总督，一号舰队已经成功深入努曼境内，但并没有发现努曼主舰队的身影……」

    「没有发现？怎么可能……」

    邦德总督转过身来，他的脸上布满岁月的痕迹，没有了年轻时的精神活力却多了一丝霸气与沉稳。根据报告，一号舰队的进攻没有受到努曼人强烈的抵抗，就像大门敞开一样深入敌方内部，完全没有发现敌方主力舰队的影子。而这对于帝国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只要努曼主力舰队还存在对帝国的威胁就不会停止。

    「你当然发现不了，邦德总督」

    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他消瘦却笔挺的身板靠在办公室门框上，露出阴暗的笑容。

    「你有什么高见吗，莫迪尔总督」

    邦德总督没有被眼前这名无礼的男人激怒，冷静的问道。

    「根据我收集的情报，努曼人没有蠢到用主力舰队去送死，他绕开了所有一号舰队可能的进攻路线反向而行，现在……估计快到丘翼了吧」

    莫迪尔总督继续炫耀这他出色的情报能力，轻佻的玩弄这自己的手指，好像毫不在乎努曼舰队的进攻。

    「丘翼！！？他们是想突袭丘翼？阿诺斯总督知晓这件事吗？」

    邦德总督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神情凝重。

    「哈哈，不用担心，我已经向大总督汇报了此事，想必这次的会议也就是关于这个事件吧……我来也正是想邀请您一同前往会议室，您意下如何，邦德总督」

    莫迪尔微微鞠躬，他这种轻浮的性格永远不会遭人喜爱。可对于这种突发事件，他总能有超前的情报来源。

    会议室内六位总督纷纷就位，正如莫迪尔所预料的，这次紧急会议就是关于努曼主舰队突袭丘翼的事件。总督们表情凝重，即使卡特帝国舰队实力雄厚，但如果不能及时的部署，再强大的武器都无济于事。丘翼如果再次沦陷，无疑会让帝国完全陷入被动。而且丘翼处于卡特边境，周围都是无人防守的星系哨站，努曼舰队很有可能直接侵入帝国境内，直指昆海。这会对卡特民众带来很大的心理压力。

    「努曼舰队预计多久抵达丘翼，一号舰队能够及时返回吗」

    阿诺斯总督询问着莫迪尔，帝国在这关键时刻还是要依赖这个男人的情报能力。

    「敌舰预计一个月内抵达，而一号舰队最快也要三个月，途中一定会遭到努曼势力的阻拦，总督大人」

    莫迪尔的情报一直非常准确，努曼这次行动一定是精心策划好的，一号舰队无法使用努曼境内的光速通道，行军速度会大大降低，途中也一定会遭遇努曼残余舰队的阻拦，想要及时返回丘翼似乎非常困难。总督们都沉默不语，没有人能想出一个很好的解决方案。

    「不用担心，阿诺斯总督，只要有舰队能在丘翼与敌人周旋拖延时间，一号舰队总能抵达丘翼，到时候能将努曼主力舰队一举拿下，我说的对吧，邦德总督……」

    莫迪尔再次露出坏笑，这个计划他早在会议前就已经想好，停留在天境的二号舰队完全有能力在一个月内前往丘翼。但问题是，就算二号舰队装备优良，面对努曼主力舰队也略逊一筹。想要足足拖住敌舰两个月的时间并全身而退，几乎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莫迪尔很精明的把问题抛给邦德总督，毕竟谁的手上都不想沾血，更何况是自己人的血。

    「二号舰队随时准备出发！阿诺斯总督」

    邦德总督没有半点犹豫，作为卡特帝国舰队总督他必须优先为国家利益着想，没有半点私人感情。这个红发男人眼神坚定，就像一个无情的战争机器，为了战争的胜利抛弃了所有情感。

    「我反对！」

    这时，一旁默默不作声的福斯总督突然拍案而起，双眼死死盯着那个红发男人怒吼着。

    「我们不能把帝国士兵的生命做赌注！我们不能这么做！」

    「你是在质疑邦德总督舰队的实力吗？！一个经济总督有什么资格评论军队的事！」

    显然莫迪尔不希望有人破坏他的计划，这位经济总督在他面前显得如此的无力。

    「我相信二号舰队能完成任务，每位卡特士兵都应该有为国捐躯的觉悟……」

    福斯的怒吼似乎没有动摇邦德总督的决心，二号舰队会被作为战争的诱饵，送到敌人嘴边，任其蚕食殆尽。

    「邦德总督！我们不能就这样牺牲二号舰队！不能这么做！」

    福斯总督没有放弃，哪怕自己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案，只是单方面的否定，显然这样话语毫无说服力。

    「我是帝国舰队总督，我有权力指挥二号舰队行动」

    邦德总督斩钉截铁的说道。一旁的莫迪尔发现一切尽在掌握，光凭福斯总督无力的抵抗改变不了任何事，他惬意的架起了腿，欣赏着福斯总督滑稽的表演。

    「邦德总督！不能这么做！小依她……」

    福斯总督的声音开始颤抖，终于说出他内心所想，但坐在帝国最高层的位置上，这种儿女私情是不被认可的。他对邦德总督的决定感到非常不解，小依是他的亲身女儿，他年轻时将小依像公主一样捧在手心，而这份感情在眼前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身上找不到半点影子。这让福斯绝望的低下了头，他又一次，又一次没有能力阻止悲剧的发生，难道帝国前进的道路必定要沾满鲜血吗……

    「阿诺斯总督，请下命令吧……」

    莫迪尔兴奋的摊开双手，欢呼着自己的胜利，欢呼着帝国的“胜利”。

    「命令二号舰队前往丘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