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命运的变奏曲45

见面聊到这次冰帝在冲绳的特训，黑发少女还在茶室表演了浅苍家家传的茶道。当一个多小时过去，水野森端起浅苍琉璃奉上的茶汤，他似乎终于想起了面前这两个少年少女是远道而来的客人。

    “真是抱歉，让你们陪着我这个老头子浪费了这么多时间。”

    水野森笑眯眯的道歉，然后自顾自的品着茶。浅苍琉璃从头到尾都在优雅淡然的微笑着，迹部景吾的表情一直傲然而沉稳，两个人都没有立刻开口。首相大人看着面前这两个始终不急不躁的晚辈，眼眸深处飞快的闪过一丝赞赏。

    “你们这次来，总不会是专门来看我这个老头子的吧？”

    说完这句话，水野森终于俯身放下了手中的茶碗。等他起身看向自己，浅苍琉璃才优雅的行了一礼，然后不疾不徐的开口回答。

    “原本不该这么冒昧的来府上打扰，只是我听说小百绘要转学了，所以来看看她。”

    “哦，你是专门来看小百绘的。”

    水野森不紧不慢的点了点头，视线在迹部景吾身上扫过，然后再次看向浅苍琉璃。

    “那么他呢，也是来看小百绘的吗？”

    “不，他只是专程来送我的。不过既然到了这里，自然要来给您请安。”

    浅苍琉璃淡然自若的微笑着，就连语速都没有丝毫的改变。迹部景吾纹丝不动的端坐着，依然没有开口。水野森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然后笑眯眯的叫来了管家。

    “你带浅苍小姐去看看小百绘，好友来看她，她一定会很高兴的。”

    “既然迹部君是来向我请安的，那就留在这里陪我聊聊天吧。”

    迹部景吾毫不犹豫的答应了，然后漫不经心的看了她一眼。黑发少女这才恭敬的行礼离开，跟在管家身后缓缓走出了会客厅。

    “你到底是代表自己来请安的呢，还是代表迹部财团来谈判的？”

    等浅苍琉璃走远，水野森缓缓坐直了，已经彻底没有了笑容。迹部景吾对于他这样的反应并不意外，也并没有因为他眼中的凌厉而退缩，华丽的声线如同往常一样自信。

    “我的决定就是迹部财团的决定，相信我父亲已经和您说的很清楚了。”

    “迹部财团的命运就这么轻易的交给一个小孩子来决定？真是笑话。”

    “您完全可以把我当成小孩子来看待，只要您以后不会后悔。”

    面对着首相大人的质问，迹部景吾华丽的笑了，笑容中满是傲然。水野森用凌厉的眼神看了他半天，忽然又露出了和蔼的笑容，眼中不仅有了笑意，还带着几分老狐狸式的狡猾。

    “我曾经说过，小百绘的人生掌握在她自己手里，我从来都没有强迫她。”

    “哼，你的确没有强迫她，只是一直在故意误导她。”

    迹部景吾相当不屑的哼了一声，丝毫没有给首相大人面子，水野森却还是笑眯眯的，竟然完全没有生气的样子，只是他的回答中隐含着耐人寻味的深意。

    “如果没有毫无保留的信任，我宁愿她嫁给一个永远伤害不到她的人。”

    他的回答让迹部景吾愣了一下，然后很快皱起眉，一言不发的开始沉思。水野森也没有打扰他，只是再次悠闲的品着茶，就像是刚刚独自一人坐在这里一样。

    浅苍琉璃静静的看着面无表情的樱井小百绘，后者依然在全神贯注的练习着，就好像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最好的朋友正坐在弓道场旁边。

    就这样过了十几分钟，她射出的箭距离靶心越来越远，最后一箭终于完全脱靶。

    黑发少女依旧淡然自若的看着她，小百绘却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有些颓然的扔下了手中的弓，看向挚友的眼神中满是无奈。

    “到我房间里说吧。”

    说完她就直接走了出去，浅苍琉璃缓缓起身跟上。一路上两个人再也没有说话，同样优雅的在房间里端正坐好，静静看着女仆送上了两杯清茶。

    女仆轻手轻脚的关上了房门，迈着小碎步离开。轻微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房间里渐渐寂静得落针可闻，浅苍琉璃却依旧没有开口，只是捧起茶杯轻啜了一口。

    最后还是樱井小百绘无奈的认输，比平时低了很多的声线中带着刻意压抑的平静。

    “你不用再劝我了，我已经收到了通知，一个月之后就会去维也纳。”

    “我从来就没有打算劝你，我只是想问你，你真的相信柳生比吕士吗？”

    听到这个名字，小百绘顿了一下，然后无奈的苦笑着，语气也终于有了波动。

    “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你问我这个问题还有什么意义呢？无论我相不相信……”

    “回答我，你到底是不是完全相信他。”

    浅苍琉璃毫不客气的打断了她的话，郑重的看着她的眼睛，再次开口发问。

    “我当然相信他，一直都相信他……”

    樱井小百绘忽然提高了音量，浅苍琉璃却依然不动声色的看着她，挚友眼中那种洞悉一切的了然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默默的低下了头。

    小百绘低着头沉默不语，浅苍琉璃一动不动的看着她，似乎谁也没有开口的打算。两个人就这样静静的坐着，过了很久，小百绘终于抬起头，脸上已经满是泪痕。

    “我很想相信他，很想像以前那样相信他，可是我已经完全看不透他。”

    “他依然记得我们的约定，可是我却忍不住开始担心，这样下去他还能坚持多久。”

    浅苍琉璃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小百绘的答案其实早就在她意料之中，不过既然她能够说出来，那么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的地步。

    少女的微妙心思就是如此，即使是再完美再出色的少女，当她面对自己心爱的人，依然会不由自主的患得患失。哪怕两个人感情再稳定，哪怕两个人紧紧拥抱着，那种害怕会失去的想法还是会不受控制的跳出来，让她们忍不住一再的想要确认。

    毫无保留的信任不是轻易就能够做到的，不要说是恋爱中的少女，就算是多年的老夫老妻，能够真正相信对方无论面对什么诱惑都不会变心的，又能有几个？

    爱情原本就容易让人惶恐，越是珍惜，越是想要得到，就越会害怕失去。这样的惶恐会随着彼此的改变而不断增大，尤其是在彼此沟通不良的时候。

    柳生比吕士早已学会了控制自己，他已近习惯于把自己的想法隐藏在镜片之后，其他人只能看到他优雅斯文的言行举止，却从来看不到他眼中真实的情绪。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恐怕没有人能够确定柳生比吕士对她到底是什么样的感情，其实就连小百绘自己都已经在彼此的压抑中逐渐失去了信心，无论是对于他的，还是对于自己的。

    浅苍琉璃无奈的叹了一口气，似乎网王世界的王子们都是隐藏内心的高手。上辈子的她就一直都无法确定迹部景吾的想法，这辈子的小百绘其实也同样不安着。只是她跟自己一样，一直拼命压抑着，如果不是自己这样逼问，恐怕她一辈子都不会说出来。

    这是男女之间最大的区别，在爱情之中，女孩子即使再相信一个人，仍然会希望他不断的用各种方式来表达，一旦她长时间得不到保证，她就很容易胡思乱想。

    再强的女人在爱情之中也会成为弱者，其实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而小百绘不仅是得不到保证，她和柳生之间的交往根本就少得可怜。

    再次见面之后两个人都改变了很多，面对着熟悉而又陌生的心上人，和他同在一间教室却连说话的次数都屈指可数。就算是明知道他和自己一样是迫不得已，面对他冷淡的表情，小百绘不可能不伤心，不可能不去猜测，也许他真的是彻底变了。

    如果他们继续这样下去，这种猜测很可能就会变成她所认为的真相。不过好在发生了那场意外，好在柳生比吕士并没有继续隐藏，而是清楚的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那场意外虽然让小百绘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却也同时让她了解到，柳生比吕士和她一样保持着这份感情。只是他们面对的压力太大，大到让小百绘根本无法确信，他或者是自己，是否能够一直在这样无法抗拒的压力之下一直坚持到底。

    单凭她一个人的想象当然是无法确定的，信任的建立需要双方的努力。

    “爱情原本就会让人不安，爱得越深，就越是不安。”

    叹息一般的柔和声线让小百绘愣了片刻，看到黑发少女温柔而苦涩的笑容，心中忽然就有了一个疑问。她迟疑了很久，最后还是忍不住问出了口。

    “琉璃，对于迹部他，你能够完全的信任他吗？”

    樱井小百绘的音量因为紧张而不自觉的增大了，古老的和式建筑并没有完全遮蔽住她的声音，即使是房间外面的人，也能够隐约的听到。

    浅苍琉璃并不知道，迹部景吾此时正站在小百绘的房间外面，刚刚要上前敲门。敏锐的五感让他第一时间就听清了这个疑问，然后他立刻停下了脚步，站在原地等待她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