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酒

不敢看她的眼睛，只慌忙挥挥手，示意侍从照办。瑶沧怔了怔，属实没想到这酒竟得来如此容易，也不知今天韩清又是吃错了哪门子药，竟变得如此好说话。从前讨酒喝，没个三五时辰的威胁加恐吓，怕是不肯轻易交出来。她倒也没多想，接过酒，达成了目的，万分满意地走出了院子。

    随从们省得皇上的性子，这个时候从不许人跟随，便依着李公公吩咐各自散去了。这厢韩清渐渐恢复平静，呆呆望着研好的墨，默默思考着为何今日会如此失态。

    苏瑶沧拿着酒，三两步飞起身，脚尖轻轻点过琉璃飞瓦，坐在宫内最高的屋顶上遥望月亮。今夜的月色很美，风也温柔，适合把酒言欢，起舞弄剑，品尽人生之趣。她起身，抱起酒葫芦自酌，酒水和着月光淌入嘴中，伴着淡淡竹香与桃花味，当真是畅快无比。

    喝到尽兴处，她拔剑而舞，潇洒肆意。月夜皎洁，不知何时立于宫墙内的黑衣男子欣赏着这势若游龙、苍茫于天地间的剑舞，一时竟痴了。从前不信这世间有妖魔鬼怪，如今闻得此景，才知真真有女子如同月下妖姬般勾魂夺魄。

    待得瑶沧归来，已是三更半夜。她脸蛋红红，满身酒气，嘴里嘟囔着：“酒！拿酒来！”脚步踉踉跄跄地推开桑竹畔的门。

    韩清睡中也很警觉，听到动静，立马翻身爬起，直看到瑶沧的脸色，大感不妙。醉里笑本就为难得之酒，别说一盏，寻常人一杯就倒。看皇上的样子，像是把四分之一盏酒都喝了个干净，连桃花酿也没剩下。

    瑶沧眼神迷离，突然抓过韩清的衣袖，喃喃道：“好酒！妙哉！还有的！桂花弄、桃花酿！醉……醉里笑！快……快拿给我！”

    他呆住。不瞒大家说，这也是他第一次……被女子扯袖子，还是在只着单衣的情况下。半晌，他才反应过来，连忙扶着瑶沧进屋，嘱咐下人去煮醒酒汤来。

    瑶沧不依不饶：“别……别给我装！你的酒……就在……嗝后院地窖里！我都……都尝过！味道……真不赖……嗝嘿嘿……”

    韩清哪见过这样的皇上！平时那么冷酷、满脸写着“生人勿近”的一个人，发起酒疯来也如此……憨态可掬。

    “热！”她喃喃自语。

    此刻的韩清倍感无奈，他紧紧抓着瑶沧的袖子，阻止她继续剥衣服。她的手好不容易老实了，脚却动个没完，就像一个没得到所爱之物的孩子，翻来覆去地耍着脾气。

    好半天，醒酒汤终于端了上来。他长吁口气，急忙喂她服下，还没喝两口，这货便渐渐安静下来，待再看时，竟是睡着了。

    “……”又是一阵无言。这是她第一次要醉里笑，平常喝的酒劲儿没这么大，出去转转喝完了，也会自个儿找地方睡去。上上上次是在屋顶，后来染了风寒，病了三日；上上次是在大门口，伤了腰，连着做了三日按摩；最近的一次是在院外大桑树上，他让院里的宫女、侍卫、太监们齐齐出动，这才寻着了挂在枝头呼呼大睡的皇上。

    不靠谱啊不靠谱，这货，是真的不靠谱。他韩某人，当真是受教了。

    不知为何，看着她毫无防备地躺在自己的床上，脸蛋红彤彤的，浓密的眼睫勾起撩人的弧度，会有种意料之外的心安呢。

    兴许，她也并非传闻中那般可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