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觉醒之魂

    放弃了所有攻势与防御的近亭公感觉到肩头在夜风下有一丝冰冷，这冰冷旋即化作阵阵拧痛向整个臂膀开始蔓延。

    抬眼时正看到卓阿拿着那柄已是通体湛蓝的无魂，剑刃正落在自己肩头，与脖子只有不足两寸的距离。

    卓阿双目中仍有密密麻麻的红丝，手中的力量更胜，近亭公甚至听到肩胛骨上传来的嘎吱碎响之声。

    再多一分力，近亭公就会被这力量斩成两片。

    卓阿犹豫了，忽然见眼白中所有的红丝尽数褪去，持剑的手臂微微颤抖起来，斩还是不斩，对他而言，是一个难以抉择的答案。

    近亭公扭过头，双眼死死的盯着卓阿，“你在犹豫什么？”

    这眼神凌厉无比，内蕴的杀气让人惊栗，他好像完全不担心这即将夺走自己性命的利剑。

    卓阿猛然间抽回了站在近亭公肩上的无魂，带出几粒细小的晶莹碎骨。

    近亭公呵呵一笑，也不去管肩上伤口，“优柔寡断，你这样人的怎么可能走出围地。”转头是他眼中的温柔又瞬间四溢，看向一旁有些无措的愿灵，“这样的主人值得你去保护？”

    “值得！”

    “为什么？”

    “我认可他的追求。”

    近亭公忽然推出一掌，强大的冲击瞬间形成一股灵气波，再度弹起时将看剑沉思的卓阿击出数十丈，而近亭公的身前则出现了一道狭长的凹痕。

    愿灵眼神猛的一滞，浑身燃气的幽绿火焰瞬间腾起，整个人像是疯了一般向前冲去，一拳砸在了近亭公胸前。

    他竟然也不阻挡，任由这重拳砸向胸口，眼中的温柔更胜。

    强大无匹的力量扫过近亭公，幽绿火焰所过之处有无数只仅剩枯骨的手臂从大地上伸出，瞬间又消失不见。

    只是战立于前的近亭公却没有丝毫异样。

    “就凭你们这种力量，在真正的强者面前，一息便可毙去；你们的优柔寡断，总有一天会让你们死在暗杀之下。”

    近亭公的身形在动，疾烈的速度让所过之初留下阵阵空爆，转眼间便闪到卓阿身前，又是一拳，“最好的时机都不去珍惜，非要给对手留下机会，这样的你，死上百次也不奇怪。”

    愿灵疾奔而出，却发现怎么也赶不上近亭公的身形。

    卓阿被击飞的身体还未坠地，又被近亭公欺身一拳。

    “这一拳，让你知道自己的无知。”

    “砰！”

    “这一拳，让你知道信任有多廉价。”

    “砰！”

    “这一拳，让你知道善良的代价。”

    “砰！”

    卓阿刚刚恢复的身体被这一次次袭来的重拳再度击颓，他能感受到近亭公愈发强烈的杀意，但这每每落下的重拳却无真正的杀机，着力时猛烈的冲击刚一触及肌肤便有九成的力量瞬间被收回，从未有真正的力量降下。

    他知道，近亭公在强忍着杀意。

    那些话语，在他的脑海中不停的打转。

    难道一定要杀？难道一定要怀疑所有人？难道一定要知难而退？

    卓阿无比的迷茫，肉体的剧痛让这些答案越发的分明起来。

    忽然这如骤雨般的拳头都停了下来，剧痛中的卓阿感觉到浑身的骨头好像都碎掉了一般。但他心中的想法却明了了几分，握着无魂的手用力一抓，有种无尽的力量从无魂上传递而来，回应着他的心意。

    卓阿猛然间跳起，一瞬间全身的骨头都被暴起的肌肉强压到了一起，嘎嘣的惊响是他骨骼复原的声音。

    一剑直刺，宛若惊鸿。

    近亭公吃惊的看着穿胸而过的长剑。

    忽然间近亭公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整个人都化成了一蓬烟尘，只留下素朴长衫，随着无魂上爆闪而出的精光瞬间崩碎。

    再看院方，近亭公不知何时拾起了一把折扇，悠然自如的拍打着胸口，“果然好悟性！”

    卓阿站在原地，手臂微微颤抖，眼中竟有一行泪水留下。

    “你终究还是杀了！”

    这声音无比的刺耳，无论是卓阿还是愿灵听来都是如此。

    愿灵感受到卓阿心中动摇的那分信念，有懊悔，也有无助。

    “乓啷。”

    无魂剑摔落在地，卓阿身形显出了几分颓丧，整个人都跪在了地上，仰头望着星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愿灵几步奔行至卓阿身边，一把将其抱起，手轻轻在他背上拍打，像是在安慰一个孩子。

    近亭公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眉目中显出几许羡慕。

    手中婴梨果一抛而出，“你们走吧。”

    愿灵一把接过婴梨，面色中有几分犹豫。

    忽然，跪地的卓阿双目中爆闪出一道精光，闪身来到近亭公身边，俯身一拜，虽口中无言，但心意已明。

    近亭公回头看时也是微微一笑，“看来你明白了，不如这样，到我府上小住几日。”

    卓阿微微点头，抱起昏迷不醒的香焚，与愿灵一同虽在近亭公身后，向那座华城而去。

    天空中微光亮起，春日的黎明来的更早了，潮湿的空气中沾染着一丝丝悄然升起的早雾，将整座城都打的湿润起来，只可惜此中的宁静却无法让这各怀心事的几人注意。

    回到潜流高阁时，一阵森严戒备的气息便扑面而来。

    刚一入阁，便有十多个黑衣人一拥而下，各色兵刃隐隐散着寒光。

    见到来人是近亭公时方才收起手中武器，躬身一拜又悄然退去，只留瓦德一人。

    近亭公脸上终于露出一丝满意的神色，“可有史差下落。”

    “刚逃到十里坟山。”

    “此事先放放，让楼上那些客人都散了吧。”

    “已经全数遣离。”瓦德看了眼近亭公身后三人，“他们？”

    “他们不用管，你去鸣号，召集十方士集合，今日正午，荡平十里坟山。”

    卓阿赶忙上前一步问道，“史差一行几人？”

    “四人，有一个昏迷不醒的光头和尚。”

    卓阿眉头一皱，“我去去就回。”说罢便将怀中香焚递给愿灵，一步出了高阁。

    不多时，卓阿便来到怪医史差的那处院子。

    院门上点着的白色灯笼至今还没有熄灭，推门而入时院中依旧一片整洁。打开屋门时也没有出乎卓阿的意料，原本四散对方的药材此时都已失去了踪迹，所有只剩下那张曾经躺着休凡的案台。

    卓阿紧攥了拳头，猛地砸在案台上，一时间愤怒难抑。

    香焚的居卧中此时正坐着近亭公与愿灵，愿灵十分不自在的拿着桌上的小杯子把弄。

    忽然屋门被猛地推开，一脸愤然之色的卓阿低喝一声，“今天我也要一同前去。”

    近亭公莞尔一笑，放下手中茶盏，“好啊，当然没问题。”站立起身时他又说了一句，“不过有一个代价。”

    “什么代价。”

    “取了三人的头颅回来，至于你的朋友，与此事无关。”

    “好。”

    时至正午，屋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叩门声。

    “进。”

    只见十名衣着打扮各异的人匆匆进了屋子，皆是微微躬身向近亭公致意。

    “十里坟山，我希望你们今天能够将其荡平，从此我鸾亭郡内再无此名。”

    近亭公的话里有种不怒自威的严肃，“带上他，让他亲手将史差几人的头颅取回来。”

    几人几乎同一时间将目光转向卓阿，霎时见涌来的无尽灵气压力让卓阿感觉像是有无数支细针刺入皮肤，浑身隐隐作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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