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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五】以身试毒救佳人,衣凰北疆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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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宁宫外,苏夜洵沉声道:“皇上找臣有何事?”

    苏夜涵神色暗沉,道:“与朕一起去见玄音。”

    玄音,便是月妃娘娘,阿玉那月。

    这一点苏夜洵早已经知晓,他还知晓这玄音曾是苏夜涵的旧识,二人交情颇深,以前他去涵王府时时常听到的琴音,便是这女子所奏。

    “她也是大宣的公主,皇上。”

    苏夜涵道:“朕知道。此事切不可告诉衣凰。”

    苏夜洵点点头,道:“臣明白。”

    含象殿,重兵把守,团团围住,所守之人不过一个女子,一个曾经为嘉煜帝妃子的女子。而他们要守的并非里面的人,而是意图从外面进去的人。

    玄音静静坐在镜子前,看着里面那张美艳面容,心头却是万般不宁。直到现在她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何事,不明白洵王为何抓她,不明白为何要将她禁锢,更不明白为何至今苏夜涵未曾来看她一眼。

    “参见洵王殿下。”

    听得外面的声音,玄音顿然如抓到救命稻草一般,连忙起身,迎上前:“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这究竟是怎么了?那晚那个人,他不是裴老,那他究竟是谁?”

    苏夜洵语气淡然,将她扶着坐下,“那人是九陵王的父亲。”

    “九陵王?”玄音不由皱了皱眉,顿然一怒,道:“便是夺我大宣、伤我大宣之人?”

    苏夜洵神色渐冷,垂首道:“或许,告知你他另外一个名字,你更熟悉。”

    玄音隐隐感觉到情况不对,问道:“什么?”

    苏夜洵道:“阿于陵。”

    玄音骤然一怔,呆呆地站在原地,惶然无措地看着他,“你说……阿于陵?”

    见她这副神情,饶是他冷面而来,还是不由得一阵太息,道:“没错,阿于陵,大宣上一任的王,便也是你的父亲,阿于陵。”

    “这不可能!”玄音跌坐在地上,“父王他……父王他十六年前就已经……”

    “病逝。”苏夜洵说着向窗外看了一眼,只见苏夜涵正静静立在窗前不语,他选的位置极好,玄音根本看不到他。“没错,十六年前大宣之变所有人都记得,那时阿于陵病逝,新王继位,朝臣叛乱……那么大的事情,众所周知。可是我们不知道的是,大宣王阿于陵根本就没死,他甚至没有离开过大宣。大宣皇陵在何处?”

    玄音怔怔道:“西北方,高楼殿。”

    “那这十多年来,九陵朝的将士果真都是在那高楼殿下面操练兵马。”

    玄音凝眉,问道:“洵王此言何意?”

    苏夜洵道:“当年你父亲阿于陵并非病逝,而是遭人下毒,慢性毒,他死里逃生之后一心想要报仇,复兴大宣,便开始慢慢地招兵买马,并建立地下王国九陵朝,而你的哥哥,也就是如今的大宣王,阿于藏锋,其实就是你恨之入骨的九陵王。”

    “胡说!”玄音终于忍不住心头的压抑,怒吼一声,婆娑泪眼凝视苏夜洵,“我哥哥是大宣王,是善良忠诚的大宣王,而不是什么心狠手辣残忍无比的九陵王……”

    苏夜洵对她的怒吼置若罔闻,继续道:“五年前,我的老师也就是裴裘鲁离京远游,从此再无踪迹。其后,皇上登位,六诏之乱、羯族之事接踵而至,内忧外患不断,就在这时大宣遭难,让你携书信入京请求援助,便也在此时,裴裘鲁回来了。”

    他说着太息一声,叹道:“本王不得不承认,他装得很像,无论是言行举止还是处事风格皆与恩师无异。所以本王相信,这几年他与恩师相处得定是很融洽,以至于可以把恩师的一切都学得那么像。”

    玄音疑惑道:“那……真正的裴老呢?”

    “死了。”

    玄音一惊,苏夜洵继续道:“既然这世上已经有了一个新的裴裘鲁,就不再需要原来的那个。只是很可惜,假的始终是假的,真不了。他赢在大局,却输在细枝末节,他不知道恩师最爱君山银针,亦不知恩师向来为人谨慎,从不嗜酒,他大意了,可本王却不大意。所以本王命中暗中查他,足足查了八个月。”

    八个月,那是他在赌,赌这八个月时间不会白白浪费。

    而最终,他终于查到了。他比玄清大师多拦截到了一封书信,而那封书信是大宣王传来,传给裴裘鲁也就是阿于陵,他的父亲。

    “怎么会怎样……”玄音瘫在地上,她接受不了,更无法相信。

    “衣凰出事,他想要借机、借本王之名、借我天朝之兵毁我天朝,他甚至已经与前来的三十万大军联络好,里应外合,只可惜,他没想到他和贺琏千算万算,还是算漏了一招,他没有算到在他忙碌着与大宣王谋划怎么拿下我兹洛城时,本王已经查到了他的底。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来当初所谓的大宣有难,为的不过是要引我天朝军队前去,与一个根本不存在的人对抗,而他们真正的目的却是在于拉动我天朝与突厥之间的仇恨,让我们两虎相争,而你们大宣,坐收渔翁之利。”

    话说到这里,玄音之前心中的种种疑惑,似乎都已解开。

    难怪之前她与大宣王传信,大宣王频频问及的不是她情况如何,而是兹洛城中有何打算,是银甲军和苏夜涵可有消息传回京中。

    难怪她想要回大宣,大宣王百般阻挠,他是不想自己的妹妹回去了,看到这样的自己,看到自己就是那个人人憎恶的九陵王。

    也难怪,那之前她曾多次听到外面的流言,道是向来不问后宫之事的裴裘鲁竟为了皇上冷落月妃娘娘而上书……

    原来,真相竟是这样!

    她知道,皇上回来了,苏夜涵回来了,可是他没有来看她。不是因为他只爱皇后娘娘一人,而是因为他不想看到她!

    “呵……哈哈……”她就这么一直坐在冰冷的地上,冻得手脚发冷却浑然不觉。

    此时此刻,没有什么比她的心更冷,更冰,更绝望。

    她以大宣公主身份,前来求苏夜涵,求她收她为妃,以便有理由为她出兵,援助大宣。现在想想不由觉得可笑之极,她不是那高洁、深明大义的公主,她只是个罪人,是个骗子,是个叛徒。她用自己和苏夜涵之间的交情,把他逼上了援助大宣之路,而同时也把他逼入了困境。

    她差点,为了自己的父亲和哥哥的野心,害了她挚爱之人,而她却还以为这是自己在牺牲。

    两行清泪顺颊而下,划过嘴角,她却尝不出里面的苦味,因为她的心,更苦。

    “公主……”小意见她这般,不由得一阵心疼,“地上寒凉,公主快快起身……”

    玄音却似没有听到她的话,坐在地上一动不动。想起方才苏夜洵离开之时,她隐约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在窗下闪过,继而随苏夜洵一到离开,她认得那身影,可是她却宁愿自己不认得。

    那样,她就不会知道,他现在已经不愿再见到她……

    转眼已是年关,可这个年过得并不安宁,内有叛臣,外有敌军,所幸有查塔王子相助,总也算保得城内人人平安,只是这个年却过得寥寥草草,唯一值得百姓开心的事情,莫过于皇后娘娘终于平安诞下皇子。

    一连多日,清宁宫中再也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外面的事情,似乎这一次袭宫之事发生以后,清宁宫便彻底沉静下来。

    可有心之人都知道,嘉煜帝回宫,定是他下令诸事不可告知皇后娘娘,即便偶尔有什么瞒不住的事情,也是只报喜不报忧。

    城外那三十万大军之事,便是最好的例子。

    一月前来报,苏夜泽与苏夜清亲率二十万人马与九陵朝三十万人交锋与兹洛城外十里处,双方皆有伤亡,然天朝军以逸待劳,且熟悉地形,占尽优势,以二十万军胜了三十万军,斩杀其精兵良将无数。

    半月前来报,贺琏在阵前布下诡异阵型,却被苏夜涵与玄止大师一夕破解,再创九陵朝的军将。

    十天前来报,北方传来消息,大宣王便也是九陵王与突厥军两面夹击银甲军,结果被冉嵘从背后杀得人仰马翻。

    七天前来报,查塔王子为报洛王妃之仇,趁九陵朝军队歇息之时,暗中袭击,波洛大军势不可挡,重创九陵朝军队。

    可是,关于苏夜泽在交战中曾经受伤之事,无人提及,关于贺琏布下的阵法伤及数万天朝将士的事,无人提及,关于九陵王初得知事情败露,顿然与突厥军两面夹击银甲军,结果银甲军被杀的措手不及之事,也无人提及。

    而昨日来报,九陵朝军队撤回!

    衣凰不由低眉浅笑,一边轻轻拍着已经熟睡的麟儿,一边淡淡道:“追到家门上打,虽然显得你很气魄,可是也得承担人家搬出家底儿与你决一死战的后果。”

    “可不是,我听说啊,临走的时候,那三十万已经所剩不到一半。而且他们都不敢再从我天朝境内撤回,而是绕道去了。”白芙一脸幸灾乐祸的笑容,这段日子传来的消息可算让她出了口怨气。

    现在,看着衣凰这般沉静素敛,每日都安心地调养自己的身体,照顾刚出生的孩子,她和青芒别提有多高兴。就连一向尖嘴毒舌的杜远最近都安静了许多,每天只想着怎么调理衣凰的身体,每天乐呵呵地摇来晃去,饮酒作诗,好不逍遥快活。

    “好了。”青芒白了她一眼,“你就让小姐安静会儿。”

    “哦……”白芙说着看了看门外,嘀咕道:“杜老说是去给小姐熬药了,怎么这么久还没来?我去瞧瞧。”说罢一溜烟跑没影儿了。

    衣凰和青芒看着她的背影,都忍不住笑了笑,青芒在衣凰身边坐下,道:“这下总算好了,九陵朝的军队撤了,咱们也能过两天安生日子了。”

    衣凰无奈摇头笑道:“我这宫里现在每天都是安生的日子。”

    青芒想了想,道:“也是。罢了,小姐,你现在可不是只要顾着自己了,既然皇上有心让安安静静照顾小皇子,你便顺了他的意。”

    衣凰不由挑眉道:“我若不顺他的意,你以为这一个月我会对任何事都不闻不问?”

    青芒笑道:“小姐,你总算让青芒放心了。”

    正说笑间,一名宫人匆匆入内,道:“娘娘,外面有位小童带着娘娘的令牌求见。”

    衣凰不由愣了愣,一时也想不起是谁,低头看了看孩子正熟睡,便与青芒一道走了出去,只见冷天月与明康齐齐站在那里,明康脸上的神情不知是喜是忧,而冷天月则一脸欣喜。

    “你怎么来了?”衣凰微微一惊。

    明康一见衣凰,顿然拜道:“娘娘……我家先生……我家先生回来了……”

    潇潇冬夜,夜冷风寒。

    可是再寒,也不及人心。

    那一句“莫要责备清姰姑娘”一直在耳边回响,虽是好言相劝,让在陌缙痕心中却打了一个大大的结。

    临行前,那人道:“先生,如今要害你之人已经离开,先生安全了,我便也没有了再留先生的必要,但愿来日再见,我与先生还能成为好友。至于那清姰姑娘,先生莫要责备清姰姑娘,她是无心之人,在你身边已久,却未曾伤害你,你只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与她好好度日。”

    好好度日!

    与一个潜在自己身边多时、而他却不曾察觉之人!

    他何以不想好好度日,可是这一生,他却容不得别人欺他骗他!

    “先生!”身后传来那轻柔的声音,带着难以遏制的欣喜与激动,继而是急急奔来的脚步声。“先生,你终于回来了……”

    闻之,陌缙痕却不禁在心底冷冷一笑,未曾转身,道:“我能活着回来,你是不是很失望?”

    清姰脚步顿然停下,诧异地看着陌缙痕的背影,语气惶然,“先生,你在说什么?”

    陌缙痕冷声道:“我说,我能活着回来,是不是没有如你所愿?是不是我死了,你才会高兴?”

    “先生,你为什么这么说,我……”

    突然陌缙痕转过身来,清姰一见,顿然扭开头,惊愕道:“先生,你的面具……”

    “面具怎么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戴面具,你大可以大大方方看个清楚,无须再这般遮遮掩掩。”说话间,他已经大步走上前去。

    清姰似乎被吓着,一直扭开头不去看陌缙痕,几乎快哭了出来,“先生你别这样,我没有要看……”

    “你来不就是为了要看到我这张脸吗?不就是为了要把我这张脸画出来给别人吗?为何你现在却不愿看?”陌缙痕双拳紧握,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清姰吓得跪坐在地上,用手遮住眼睛,陌缙痕就这般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

    “相伴相随?白头偕老?呵呵……”他冷冷笑着,一把抓住清姰的肩,“你跟我这么久,难道这张脸你都不敢见吗?”

    清姰连连摇头,道:“我没有……我从来没有见过先生的脸,我知道先生终日带着面具,就是不想让别人看到你的长相,所以……所以我从来都不去看……”

    “现在可以了,你可以尽情看个够。”说罢,他一把抓起清姰将她提起,清姰很是清瘦,他用一只手便将她提了起来。

    “不要……”清姰用力将头扭开,哭出声来,“先生你不要这样……先生,你放手,你抓得我很痛……”

    “痛吗?”他笑了,笑得冷冽。

    “好,我放手,我放你走。”话音落,他顿然松手,将清姰向前推去,“走吧,我放你走,不要再回来,我不想在看到你,不想看到一个与阿于陵有关的人!”

    清姰心如刀绞,泪如雨下,可是却不知如何辩解。

    没错,她是别人派来的眼线,却又不是。她是宛娘特意安排在陌缙痕身边的,为的是他的一张画像,而那个出钱托宛娘办事之人,她却并不认识。

    她本想,把事情一拖再拖,等到宛娘对她失去了耐性,不再管她了,她就可以一直安然留在陌缙痕身边。

    可是她错了,她太天真。这世上的事情,她不办,自有人去办。

    “先生……”她垂泪,委屈地喃喃开口。

    “走。”他给她的,却只有这冰冷的一个字。

    走吧,不要再回来。

    这是他所希望的。

    她听到自己的心“啪”的一声碎了,然后抬脚缓缓走出船舱,一步步就像是走在锋刃上,如针刺,如刀剜……

    衣凰赶到之时,船舱内一片漆黑。

    “先生?”明康在门口担忧地喊了一声,正要打开火折子点火,突然只听黑暗中有人道:“不要点灯。”

    明康无奈地看了衣凰一眼,衣凰道:“你们先下去吧,我来。”

    她借着外面的灯光向里面走了几步,可是越往里面越黑,黑到她什么都看不见,迈不开步子,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先生?”

    黑暗中一双手伸来握住她的手将她拉着在他的身边坐下,衣凰感觉得到那双手冰冷刺骨。

    “先生,你怎么了?”衣凰看不到陌缙痕的表情,却能感觉得到他的情绪,那是浓浓的悲痛。“清姰姑娘呢?”

    “她走了。”简单的三个字说完,陌缙痕压抑许久的情绪顿然崩塌。

    他把头靠在衣凰的肩上,那种悲伤无声而沉重。

    衣凰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急问道:“是先生把她赶走的?”

    “我无法面对一个欺骗我的人。”

    衣凰心一沉,听着陌缙痕哽咽的声音,她只觉一阵心疼。“先生,你怎么这么傻?清姰姑娘若是要欺骗你,你早已被阿于陵杀死了。”

    “我……”许多话到了嘴边,终究却说不出口。

    衣凰心底一酸,道:“先生,你爱她,对不对?不是因为那张脸,而是因为这个人。”陌缙痕没有回答,衣凰却感觉到他在轻轻颤抖,算是无声的默认。

    衣凰更加难过,轻轻呢喃,“在这世上,要找到一个你爱的而同样也爱你的人,实在是太难,先生为何要放她走?她是个单纯的姑娘,单纯到甚至未曾想过要伤害先生。先生,你怎忍心……”

    怎忍心把她赶走?

    可是衣凰却说不下去了,一是心疼陌缙痕的隐忍,二是心疼清姰的善良。

    “先生,我帮你把她找回来,你善待于她,可好?”

    黑暗中那人沉默,好久好久方才开口,声音颤抖道:“好……”

    衣凰的眼泪瞬间簌簌落下。

    他说“好”,他在妥协,他心中终究还是爱着那个善良的姑娘,远比他自己想象中的要爱。

    他以为他把她赶走,自己可以承受,可是她离开之后,他却只能一个人躲在黑暗中悄悄落泪。他不在是那个聪颖万分、计谋百出的江月先生,他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男人。

    重情之人,必为感情所伤。

    陌缙痕如是,苏氏兄弟皆如是。

    再回到宫中,已经很晚。

    这几日苏夜涵忙完手中的事情,必会到清宁宫,所以衣凰回宫之后,最先见到的是焦急万分的白芙,其次便是一脸幽然的杜远以及神色沉敛的苏夜涵。

    “先生回了?”苏夜涵先先开口问。

    衣凰讨好似的用力点点头,道:“平安而回。”

    苏夜涵道:“那就好。”

    说罢把一万汤药推到衣凰面前,“快把药喝了吧,杜老亲自熬的,白芙已经去热了三回了。”

    衣凰顿然觉得有些愧疚,她总是那么任性,留下一堆烂摊子让他们帮忙收拾。

    难得没有别扭一番,衣凰端起碗来一口气喝完,然后抹抹嘴道:“奇怪,今天的药怎么不苦啊?”闻言,身旁几人皆忍不住笑出声来,独独白芙一人拉着一张脸,一副快要哭的样子。

    杜远站起身道:“好了,这该回的回了,该吃的吃了,我们也该离开了,让他们该聚的聚一聚。”

    说罢最先退下,其余人一见,纷纷自觉退下。

    苏夜涵将衣凰拦腰抱起,边走边叹道:“怎么感觉一点都没变轻?”

    衣凰挑眉一笑道:“但是你喜欢。”

    “你啊,都是孩子的娘了,还是这么招麻烦。”

    衣凰脸色不便,继续道:“但是你也喜欢。”

    苏夜涵终于无奈一笑,摇摇头道:“是……我喜欢,我都喜欢……”

    青芒在门外听到二人的谈话声,忍不住低头一笑,正想找白芙,却不料四下里都找不到白芙的身影。

    而此时此刻白芙已经出了清宁宫,追上前面那道身影,不由分说,一把扶住他的手臂,杜远一惊,侧身看了她一眼,问道:“你这丫头怎么来了?”

    白芙吸吸鼻子,道:“我来送你回去休息。”

    “傻丫头。”杜远笑了笑道:“我自己能走。”

    “不要,我就是要送杜老。”白芙却紧拉着他不肯放手。杜远无奈一叹,道:“放心吧,我不会有事……”

    话音未落,白芙突然鼻子一抽,眼泪就落了下来。“我不管……我就是要送杜老……”

    杜远不再说话,脸色也渐渐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若再执意不让她送,她一定又会哭鼻子,就像傍晚的时候那样。

    彼时白芙离开,想去看看杜远的药熬得怎么样,可是一进药房便发现杜远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脸色苍白至极。白芙一见不由慌了,连忙上前用力推了推杜远。

    “杜老,你怎么了?快醒醒……老头,你别吓我啊,快醒醒啊……杜老,是我白芙啊……”

    “哎呦……”杜远突然伸了个懒腰,坐起身道:“你这丫头再这么晃下去,我这把老骨头可就真的散架了。”

    “你吓死我了。”白芙狠狠瞪了他一眼,可是看他脸色不对,心中还是担忧,“杜老,你真的没事?你的脸色怎么那么难看?”

    “放心吧。”杜远拍了拍她,“小老儿我长命百岁,不会死的……”

    他说着站起身来,突然身形狠狠一晃,向前踉跄一步,吐出一大口鲜血。

    “杜老!”方才还抱着玩闹之心的白芙不由得吓坏了,连忙上前扶住他,惊道:“杜老你怎么了?你别吓我……”

    “小姐……”她突然想起了衣凰,抬脚就要往回跑,却被杜远一把抓住。

    “回来!”

    “可是杜老你……”

    “我没事。”杜远的脸色陡然变得深沉,对白芙道:“答应我,这件事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尤其是衣凰。当初她因为受了刺激而早产,身体便一直不好,你若是再刺激到她,咳咳……”

    “好好……我不说……杜老你别激动……”白芙扶住杜远在一旁坐下,心中依旧担忧不已,“杜老,到底你怎么了?”

    “无碍,可能是最近有点累了……”他神色有些涣散,一副力不从心的模样。

    “我不信。”白芙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正欲追问,突然只见杜远狠狠皱了一下眉,虽然没吭声,可那表情却是疼痛的表情,白芙硬拖着撩起他的衣袖一看,顿然震住。

    那手臂上密密麻麻竟全都是伤口,一条条红得刺目,有的已经结痂,有的却是心伤。

    白芙吓白了脸,连忙问道:“杜老,这谁做的?”

    杜远不答,放下袖子挣脱她,沉着脸色道:“别一惊一乍的,不过是些小伤。”

    “可是……”

    “别可是了,衣凰的药好了,你快给她送去。”他说着走到药炉旁,取下已经熬好的药倒出来。

    可白芙心里还是不放心,再三叮嘱杜远要照顾好自己,这才端着药往回走去,刚刚走到药房外,隐约听到两名宫人正小声聊着什么。

    其中一人道:“我只听说过古时有人割肉喂母,却不知咱们这里也有人滴血入药的。”

    另一人道:“哟,是谁呀?”

    “杜老啊,好几次我看到他悄悄地往熬药的药罐子里滴血。”

    “我倒是听说过以血为药引子入药之事,不过那也只是听说……”

    白芙只觉脑子里“嗡”了一下,突然就想起刚刚杜远身上的伤口,难道,他竟是用自己的血给衣凰做药引?

    “杜老头,你骗人,你根本就是用血为小姐熬药……”白芙折回药房,用力推开杜远的房门,正好看见杜远正在为自己包扎伤口。

    她顾不上那么多,连忙放下手中的托盘,走上前一边替杜老包扎一边抽泣。

    杜远皱眉,问道:“你方才说什么?”

    白芙不由更加难过,哭道:“你还要瞒我?你这伤根本就是为了小姐的药,滴血的,是不是?”

    杜远沉声喝道:“何人所说?”

    白芙不退让,撇着嘴道:“你就说是或不是?”

    杜远看着她满脸倔强,一副要“追问到底”的模样,心知瞒不过她,只得沉沉叹一口气,道:“罢了,便告诉你吧,但是你要答应我,这件事绝不会让任何人知道,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都不行!”

    白芙也不管他说的是什么,只管连连点头,杜远这才道:“衣凰体内有一味毒,已经耽搁了两年之久,若是不解,情况会越来越重,可眼下根本没有解药。数月前我前去南疆见我师父,问及此事,师父告诉我有一种药可以解衣凰的毒,但是这药不能直接服下,须得经过另一人体内与血液融合,再以带着那药的血液入药,方可解毒。”

    听完,白芙怔了怔,哽咽道:“如此说来,杜老是先自己试药,然后在以血给小姐解毒?”

    杜远点点头,道:“你尽管放心,衣凰的毒最多不出一个月就可以解了,到时候我就没事了。”

    白芙将信将疑,“杜老,你发誓你没有骗我?”

    “没有。”

    “可是你这伤……”一见那些伤口,白芙心里还是又难过有担忧。

    杜远笑了笑道:“皮肉伤,不碍事。你若是真担心我,那就每天都给我做些好吃好喝的,让我好好补一补身子,怎么样?”

    “好!”这一次白芙没有犹豫,果断地点点头……

    “杜老,”白芙抬头看着漫天明星,心中没由来的一阵感伤,“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杜远不由轻轻一笑,道:“傻丫头,所有人最终都会离开,化作一抔黄土,消失在这世间。”

    “我不管……”白芙一脸无赖,道:“杜老你不能离开,你走了,我们怎么办……”

    杜远心底顿然一颤,看着这个撇嘴耍赖的丫头,心底一阵暖意,继而点头凄凄一笑。呵!会离开,所有人都逃不了,包括他,包括他身边的所有人。

    ……

    嘉煜帝初得皇子,本是普天同庆的好事,怎奈边疆战事吃紧,他这边根本没有喘息的机会。未出正月,北疆战报连连传入京中,有喜有忧。

    正月十六,早朝,嘉煜帝决定再度御驾亲征,允泽王随行,此行势必要一口气拔下大宣和突厥这两枚毒针。

    此一去与之前大有不同,如今他已没有了后顾之忧,只需一心扑在战事上便可。

    京中有苏夜洵、绍元柏、苏夜清、陌缙痕与冷天月,有他们在,事无可忧。

    这段时间衣凰的精神状况和脸色逐渐好了起来,有空了便到宫外走动走动,偶尔回一趟冰凰山庄。相对来说,没有比她更自由的皇后娘娘。

    早前,为着衣凰经常出宫走动之事,朝中大臣还颇有微词,然自从衣凰协助嘉煜帝处理了一桩又一桩大事之后,那些微词便渐渐消散去了。

    今日一早凤衣宫弟子来报,道是找到了清姰姑娘的下落,可是清姰不愿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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