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ission 15

两根骨头开裂了。

    Nero没有失去意识，疼痛感太过撕心裂肺，瞬间了冲破神经能承受峰值。他木然看着自己惨不忍睹的创口——鲜艳的血肉和淡黄的脂肪，连同散落期间星星点点的红蓝色碎晶。

    好像这具不堪入目的身体不是自己的，Nero露出一种恍惚的神色。

    “哎呀！我怎么能用这个模样干这事儿呢？”

    发出阴阳怪气的嘟哝，玻璃恶魔懊恼地抓乱本就毛躁的铅灰长发。

    对于高级恶魔，用拟态模仿别的生物不是难事。

    一下子，misty在Nero面前出现——歪着半边嘴角，抱着手，一副轻蔑睥睨的模样。

    “m…misty……？”

    被重创的身体迟迟没有像往常那样愈合，但Nero没有心情寻找原因，也不在乎生命力正飞速流逝。

    急性大失血让他神智已经不清醒，模糊的视觉只让他瞧得见熟悉的轮廓。

    至于这是不是misty本人的剪影，Nero来不及细想。他拼尽全力拄着redqueen，身体的每一次颤抖都在浪费残留无几的宝贵血液。

    “我真的…对你……是…真的吗？”

    Nero吃力地发出声音，认为自己已经见到想见的人，现在他只需要真相。

    misty珍珠白的长卷发在风里泛着波浪，折射出冰冷的光泽。她垂下手，笑着走近后亲昵地抚摸他失去血色的面颊。

    “是啊，只剩下骨架和*屏蔽的关键字*了。”

    misty不停在他呢喃她好痛，那一刀捅得她好痛…

    “现在，还痛吗…？”nero努力保持站立，气若游丝地问。

    misty点头，怕他看不清般说：“这里痛”。她握住他的手，贴在右胸。

    我为什么做得出这样的事？那段时间里到底还发生了什么？nero发白的嘴唇虚弱地无声嗫嚅，用愧疚和疼惜的目光朦胧地把她包裹起来。

    “显然你对我的专情也不过如此。”

    “我厌烦了。我作为顺位第一的继承者，为什么要被你牵绊住？”

    “就到此为止吧。”

    misty不停说着颓丧的话，一点点啃噬nero的坚定。

    意识模糊间，nero恍惚想到了自己和她正站在巨树上。他打起精神，又问：“这棵树…有没有让你，流太多血…？会不会，变得更痛了？”

    “我说了到此为止！”

    nero听见了也当没听见，固执地追问她是否现在感到身体不适。她有权利处理他连同这段感情，因为他犯下过致命的错误。

    但他仍有立场得到这个问题的回答。

    “到底，有没有不适的地方？”nero又一次问她。

    misty，不，玻璃恶魔无言地盯着nero，原本期待他因懊悔而发疯失控的心情慢慢变得复杂。

    玻璃恶魔的前身其实是以病原体和恶魔尸体为食的植物所结出的果实。misty力量暴走并用阎魔刀转移到魔界后，随着母株在她血液和魔力影响下发生异变，尚未成熟的果实也因此催生出自我意识和感情。

    玻璃恶魔没有继承任何gift，因为misty并没把王族能力分配出去。但她的记忆和那些被有意隐藏的情绪都被玻璃恶魔知晓了。

    浸泡在她的力量和精神世界，逐渐成熟并脱离植株的果实，最终以红蓝玻璃融合的人形状态出现在misty面前。

    作为一颗主要汲取病原体和尸体而成长发育的果实，应代表纯粹的恶。所以即便玻璃恶魔知道感情是怎么回事，也只愿意保留其中的阴暗面，诸如愤怒、漠视和孤僻……

    玻璃恶魔感激misty给予自己的新生，只愿意向她俯首称臣。

    寸步不离地守着还沉睡在蓝色晶茧里的造物主，玻璃恶魔一直在琢磨：既然misty那么爱他，支离破碎了也还是爱他。可她心里的委屈和悲愤分明还存在着，只是被她刻意藏得很深很深。

    要不…

    我来替你恨他，替你报复、替你解忧。

    突破憬悟的一刻，玻璃恶魔欢欣雀跃，杀心四起。

    眼下，nero就奄奄一息地站在自己面前。没了皮肤，在肋骨间起搏的*屏蔽的关键字*毫无防备，气球般一戳即破。

    可玻璃恶魔诧异地发现自己无法把手抬起来。就算指甲已经做好准备变得足够尖长锋利，他始终无法发起最后一击。

    情绪莫名烦躁，玻璃恶魔狠狠地瞪nero——

    “告诉你，我痛！从认识你开始就一直痛到现在！我这棵树现在长得多高！我就流了多少血！都是因为你！”

    吐出一口浊气，玻璃恶魔用misty的声音再次咆哮：“你为什么还不快点*屏蔽的关键字*？给我认罪！立即、马上以死谢罪！！”

    半昏迷的意识被这一声恶毒的呵斥惊醒几分。怔怔地看她，nero却不觉得哪里奇怪，自己伤人在先，何况犯下的是永远都弥补不了的大错。

    负罪感、愧疚和遗憾很快就压过留恋，nero既没有抬手再触摸她的力气，也没有了那份勇气。濒死的重伤迟迟不愈合，即便是有魔人血统庇佑不会真正死亡，也足够逼他陷入漫长的休眠。

    对不起…

    nero缓缓闭上眼睛，像一堵血淋淋的墙壁轰然倒在她脚边。

    地上鲜红的血泊被震起激烈的涟漪，倒影被散乱切割，连同玻璃恶魔那张表情逐渐滞然的脸。

    玻璃恶魔好像被空气凝固住，转动眼球都显得格外缓慢吃力。总算看得见nero怆然倒地的残破身躯，他逐渐变回本来的模样。

    “老大是真的恨你，所以我也学会了恨你。”

    “她真的想过离开你，所以我赞成你们永远都被生死隔离。”

    玻璃恶魔喃喃自语，慢慢的看不清nero的身影了。

    “哎…？”

    察觉到自己正流出污浊的血泪，玻璃恶魔感到诧异不解。

    “我，明明是恶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