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Mission 03

裙摆，疾步走入还未冷却的湖水，心疼地抱起几乎要融化的X-fly。她折回去把它浸泡在装有山泉水的大缸里，找了一把银匕/首，割掉房屋另一侧的白色蔷薇的一簇花枝。

    她太过心急，把手指割伤了。

    “Misty！”

    Daisy把沾血的蔷薇丢入湖里，跪倒在泥泞的岸边。

    她是恶魔，从来没有什么信仰。但她现在低下了头颅，双手颤巍巍合十，虔诚地祈祷生命中最重要的部分可以安然无恙。

    Rosewood从未碰见过像Misty这样百折不挠的灵魂。她好像永远不死，即便脆弱如蝼蚁。

    无数次他把她的头狠狠踩在地上，又无数次被一双满是伤痕的手拽回原地。

    “Daisy又哭了。”

    Misty说道，逮住一个Rosewood失神的短暂空档把他压制，把他拽入自己的记忆。她看够了他和Patricia往昔的风采，知道他曾有血有肉、情深意重。

    那我呢？

    我是否有和他促膝长谈的资格，让他明白慈悲地活着才是对自己最大的赎罪？

    Misty自问着，向Rosewood展示她这辈子最不想重温的一幕——

    她把刀深深刺入父亲的胸膛，迫使他觉醒恶魔的本能。

    “别看他这样，我妈妈也是。但我出生的时候，是一个干净的人类。我无知地度过每一天，无忧无虑。”Misty对安静下来的Rosewood陈述着，“这对夫妇从来没做过坏事，每天除了工作睡觉，就是虔诚祈祷。可是神没有赐予他们一儿半女。我是他们向恶魔求来的。”

    Rosewood变得缄默，空气也不再那么灼热。

    “知道真相的我变成了吸血鬼，我取代他们成为不干净的混蛋。”

    “我把人类的身体还给了他们，再用一个新生命维系他们继续追逐美好的希望。一切都很公平，不是吗？”

    Misty笑着把问题丢给Rosewood。

    他做不出回答。然后他从Misty雪花般纷纷扬扬的记忆中，看到一个银色的身影。以人类而言，这样的发色很罕见。

    “他又是…？”

    第一次，Rosewood用清晰的吐字取代了无理取闹般的咆哮。

    “我这辈子最不想与之重逢的人。”Misty像要极力隐没于黎明的月亮。她声音轻轻的，又很痛苦。

    Rosewood心里也有同样的空缺，但他不需要再纠结。人的寿命不过弹指一挥间的短暂，他早没有了怀揣期待的机会。

    渐渐与另一半纯净心脏融合的他，希望Misty可以用憔悴幽怨之外的眼神，正视自己的记忆。

    “Rosewood，去找Daisy。她还不是你心里的空缺。”Misty很快振作，不等Rosewood出言开导，反过来劝慰他。

    “可我…”

    “等会儿她会骂你、狠狠揍你，再扑到你怀里大哭。你不能说话，你能做的只有承受。”

    Rosewood惊讶了。

    “另外，你现在变得平易近人，你肯听我的劝告。但昨天的你不会、好几个月、好几年甚至更久远之前的你，那个丧失慈悲性情的你不会。所以你还要回到你犯错的地方——像我说过的那样——你曾经掠夺多少，就要救赎多少，加倍地挽回。”

    Misty把自己的力量一点点过渡给Rosewood，曾经纯白高洁的骑士慢慢显示出他的棱角。

    “我还是不懂Patricia，你们的主人为什么选择了我，而我又是那么弱小。但是Daisy，当她请求我帮她，说你是她最后的亲人…那一刻，我觉得自己真的可以无所不能。”

    她的声音在远去。

    Rosewood猛然睁开眼，用真真正正的身体感受到了囚牢的骤然消失，她的骤然消失。

    雪白的蔷薇正从水上慢慢下坠。一缕鲜血挂在花瓣，漂浮起虚幻的影。

    没有依凭本源，她纯粹靠自己所谓“微不足道”的力量重铸了他的血肉。

    四肢平伸着，虚握那一支惨白的花，他浮出水面，看到蓝天，也听到急促的脚步声。

    Rosewood大脑一片荒芜，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迎向飞奔而来的Daisy。

    “她呢？”

    Daisy毫无血色的脸上，嘴唇在微微颤抖。她的指甲几乎要陷入Rosewood的皮肤里。

    “Rosewood！白蔷薇！！”

    见他不说话，Daisy尖叫一声，又死死瞪他。

    漫长的沉默后，渐渐的，她的惊惶不安被莫大的悲痛取代。Daisy胸/脯剧烈起伏地呜咽着，她狠狠推他一把，险些推倒他。

    擦干眼角的水渍，Daisy立即又给他一拳。咔。他鼻梁断了，鲜血染红她白皙的手背。

    Rosewood默默无言，看着Daisy蹲下去抱着膝盖啜泣一阵。她又站起，摇摇晃晃地走过来，无助地倒他身上。

    “我问你她人呢…？”

    她已经没有大声质问的力气了。

    ——等会儿她会骂你、狠狠揍你，再扑到你怀里大哭。你不能说话，你能做的只有承受。

    Rosewood耳边响起她的话。明白真实意思后，他的心脏好像才被真正唤醒，迸发出一声声悲痛的闷响。